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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Apr 7, 2009

2009/04/07

 
   勉為其難把要改的文章改完了又同高中同學吃了晚餐。文章貼到網路上。丟了連結到噗浪。像把一顆極小極小的石子扔進海裡。像是塵埃。像是,電子消逝在電子的海洋。躺了十分鐘不到聽了兩首歌,隨身聽快沒電,抽吸著過敏的鼻子鎮日,用掉許多衛生紙也算是砍了許多樹。對這個地球有害。對地球有害。我對這整個世界懷著惡意。敵意。用許多句號從自己身上踐踏過去。斷句。再次斷句。喝水,抽菸,對自己有害。窗外下著雨,我想春天大抵如此,把同學的傘晾在走廊,收了收東西說我要走了,再見。外頭有雨淋淋我不想遮了。故意踩進水窪,像踩著自己的胃。晚餐吃五個麵包,聽來有點多但其實還好。一切沒有什麼關聯。

  再度延著一樣的路徑到達咖啡館。讀了點書,反覆做著並沒有什麼重要的筆記。讀了讀讀不下去就決定去抽菸。抽了一根,兩根,淡得要命可是盒子很好看的菸。學長說就是騙你這種人的錢,我歪著頭,說,對。膚淺的同性戀。成天只想要戀愛的同性戀。拿自己的社群開刀,消費自己社群的死GAY。就是我本人。反覆做著同樣的事,將物事從背包裡拿出來,電腦,筆記本。隨身硬碟與連接線。隨身聽的電源線。回覆一封簡訊,寄往香港的書不知何時會到,反正沒有差別。筆袋,黑筆。把隨身硬碟插在電腦右側的USB。把隨身聽插在左邊第一個。拉開螢幕,開機。並且等待,輸入密碼。等待。等待的時候想到一段憂鬱極了的文字,覺得有點開心,便從吧台上抽張紙條,寫著寫著。電腦開機的時間比自己腐爛的時間還要長。筆斷水了,為一支斷水的筆生氣。我覺得自己發臭,等待網路連線。連線失敗就再連一次。開始工作。工作結束,或至少甚麼都寫不出來無法繼續的時候便抽菸。

  我錯了。生活其實並沒有甚麼詩意,我妄加揣測的一切也都是假的。我好累,走進洗手關上門一瞬間,眼淚就掉下來,心裡想著哇賽這麼煽情,可是我沒有力氣將它們擦去。一直一直被些我不知道的東西打擊,甚至沒辦法思考這人怎麼還沒開始自殘。連思考該選項的可行性都沒有力氣。雨似乎停了,我沒辦法走出戶外看一看。巷道裡總是有人的。總有人。看著,在一把傘底下的兩個人,或,那些大眾。恐怖而平凡的吞噬著他們可以忍受的一切。想抽菸,但又覺得好像抽得有點太多,真難得我會這樣想。

  真是難得。

  自我已經縮小到無法令自己覺察的地步了。像一顆極小極小的石子淋著雨。我想到之前寫過的隱喻,人行道上的菸蒂被人踩過沒有人回頭。這是條荒煙漫漫的路。沒有人走的人行道,菸蒂想被踩而不可得。菸蒂覺得自己並不存在。這像是一則自我療癒的日記,用寫證明存在。如果我寫的東西有人讀那麼我就存在著。不只一次想著,我是否應該將帳號密碼寄一份備份給CY。倘若某天我不存在了,她會悉心將我這些喃喃自語存檔下來,甚至出版。其實一切都沒有差別,如果我不存在。我又揣測別人的想法了,總是將垃圾丟進這個世界,對地球有害。我連自己都救不了。有甚麼用呢。許多句號橫列在我耳裡,像踩著一顆又一顆的警示燈,亮。一、二、三,亮。

  用許多句號從自己身上踐踏過去。

  我習慣在工作的時候脫下手錶。根本不會走的錶。扔在電腦出風口等一下是要烘得熱了,旁邊堆著成堆衛生紙屍塊,濕塊。拿去丟吧台上有點濕濕。濕濕。給電腦烘一哄也就乾了,對吧,不急著去擦。不急。

  沒打幾個字就要按一次Ctrl + s 想到等一下又要回家就覺得憂鬱,又要把這所有物事照原本的順序收起。電腦關機,等待。需要等待,把隨身硬碟從電腦右側的USB拔出,把iPOD的電源線從左邊第一個拔出。等燈暗。把黑色原子筆收進筆袋,要想一想它不是已經斷水了嗎,要不要丟。把筆記本收進背包。要放在書和L型文件夾的中間。L型文件夾放在電腦的前面。筆記本前面是電腦變壓器和電源線。放進變壓器和電源線之前要先把錢包拿出來,付錢,找回的零錢放在右邊口袋。然後把錢包放進背包。在電壓器和電源線的上方。剩下的空隙放筆袋,再次確認筆袋不會被任何東西壓到。隨身硬碟放在右邊第一個暗袋,硬碟連接線放在第二個。菸盒放背包右側,拉鍊不要拉起來。從背包左側口袋拿出機車鑰匙,拉鍊拉開以後要記得拉上。最後把iPOD放在襯衫胸前口袋,選好要聽的歌。檢查背包最上層的口袋有沒有拉起來。其實聽不到一首也就會到家了。跟大家說再見掰比,走出咖啡館的時候,像從自己身上踐踏過去。

  這是我的日常。毫無意外的日常。或許我不適宜寫作,畢竟我的生活從來沒有甚麼道理,光是擔心自己就要耗盡了力氣,雨似乎停了,我甚至不敢走出戶外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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