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photo
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Aug 31, 2006

2006/08/30

 

Baby did you forget to take your meds?

Baby did you forget to take your meds?

Baby did you forget to take your meds?

Baby did you forget to take your meds?

And the Sex and the drugs and the complications

And the Sex and the drugs and the complications

And the Sex and the drugs and the complications

And the Sex and the drugs and the complications



the dark siren cries inside please

see over in arms I raise they're all racing to find you

see over in arms I raise they're all racing to find you

see over in arms I raise they're all racing to find you

 

《情詩》

 

寫情詩給你,半山高樓房間

取城市絕對的制高點我要

踱入夢中或你安靜垂掛的床帷抓搔



我要學會你的語言,學一隻窗前飛落

白翅紅喙的鵲嗓音如金絲織錦,我要歌唱

由城市之南隨風飛揚以至於北任聲息擺盪

帶給你一首情詩

或發生在夢中也好,看歌詩如何透亮

烏沉向晚黃昏,看星辰

是否為長年戴紗的城市所蔽

我要,撥開你肉身羞赧躲藏的雙掌之間

堅定學會你的語言,然後

讓一絲雨落在額前沾濕我眉眼

對你探詢、追問、再深入些



半山高樓房間裡,情詩,給你的

沙發斜坐矇矓。在夢中我仍

小心翼翼地、歪曲地、推敲你精緻語言

以致於我看見一種詼諧仿擬的愛情

正從中生成

 

Aug 29, 2006

2006/08/28

 

那應該是你罷。打了一通電話沒等到我接通就掛掉

冰美式去冰你加了兩顆奶球,藍色襯衫與西裝褲

在那個位置上旁邊的女孩長得很像嬰兒

書架上各式各樣的書籍是否讓你目不暇給呢

 

我直覺,但並不確定。那究竟是不是你

 

《地獄》

 

待在錯的地方,他說:我們

已在黑暗當中進化太久,地獄不過迴圈

從哪裡開始哪裡結束。他說:



「他人即地獄。」



漂蕩游移,走過多少岔路在涼風山頂擁抱

誰進入他的生命,搭著不同的車在城市間旅行

偶爾出軌走上某一張床

早上醒來記起昨晚床頭昏黃的夜燈

照不清臉龐他就無從分辨真心謊言的分野

地獄,還是領著他到了同個地方

三年對照一千零九十六個日子還有一度

閏二月二十九恰好折合,時間。他記起了

多久以前美好花蕊奔放的馨香

撐漲了兩人磨合的呼吸吐納,近乎流淚



記憶不死,記憶是黑色的

他說:所有時間節奏都存有呼吸

他說:誰無過去,歲月不停止而我們也是

他說:連坐臥靜定身邊都有人來去。



他說:怎麼忘得了以前的自己和現在不一樣



懷抱過去,他的今日就昂首而生

在誰點起的火焰中心綻放,卻不聞聲音息氣

任憑激切話語將一切燒灼殆盡,疼痛無妨

悲苦亦無妨。紫色薔薇在骨節綻放

他們一個個來一個個去,比如說停頓在腰間的指尖

比如說,致令窒息的胸膛懷抱比如說某次

進入的特別角度像床頭夜燈懵懵打亮

像還沒準備好就要被奪去呼吸,像

短暫交會後四散在街道間的紙屑菸蒂

有光,有熱,零碎如流星飛逝的臉孔影像

在闇裡發光。



但記憶不死,記憶是黑色的,他說

逼迫鄰近癲狂的邊緣相信

離開,不過為了再次縝密地靠近



丟失了房間鑰匙,他仍記得每個場景的密語

字句都還清晰。他們的臉孔他們的聲音

鼻息,他們走近來,甚少言愛卻又再以黑白演映

他們都在,他們說誰無過去

好拾起磚瓦,砌起現世的城垛牆垣



當世界悠緩地沉入黑暗,何處

卻有光芒隱然亮起:

澱積如臟肺棄絕的尼古丁氣息般令心跳加速

 

Aug 27, 2006

2006/08/27

 

昨天把蘇偉貞的《魔術時刻》讀完,

我的天啊,〈魔術時刻〉那篇才真正是love addiction的終極展現。



我終於有點懂,當知識分子面對愛情,

無法豁出一切的矜持與保留爆裂時的細緻火花。

而那是現在的我還無法精準刻畫的。



「白日完全結束進入黑夜前有段過度時光,天色明暗曖昧,

 只有七、八分鐘光景,叫作狼狗時光。

 用鏡頭補捉頃刻畫面,必需快速搶拍,電影拍攝手法稱之為魔術時刻

 (magic hour),呈現效果是物體稜線清楚,看上去卻有著夜晚的意象。」



在燦爛與昏黃之間搖擺蕩漾,在魔術時刻,

為什麼關於人生關於愛情關於自我的輪廓卻又越顯得清晰?

 

Aug 26, 2006

2006/08/26

 

自從小學六年級的暑假搬離這座城市之後,

一年頂多一次兩次的來訪並不能使我對這城的印象更深刻些。

何況,我說,釀成現世之我的記憶是從國中以後開始的。

是以其後每度來訪(或者我該用更正確一點的辭彙,回返?)港都,

除了讓我更憂傷地感受到這座城市與我童年記憶之不同處以外,

並沒有辦法帶來任何新的東西。



這次的旅行除了帶上電腦、隨身聽、幾件衣褲和清潔用品,

我甚且懷抱著一種試圖離開台北中產氣息的心態,來到這裡。



在飯店check in之後我並沒有如同自己所習慣的那樣,

在大街上招手然後坐上隨時停下的計程車到某個地方去,

我也沒有冒險搭乘全然陌生的公車路網,就生怕在城市裡迷途,

更遑論那尚未完工,卻在施工過程當中屢屢出包,

據說(每個都市神話都是據說!)將為港都帶來無限商機的,捷運。



yes I am on my feet.



從七賢路復興路口的飯店出發,往最繁華的建國中山路口行去,

小時候覺得無比巨大明亮的路口現在卻怎麼令人滯澀。

是因為捷運圍起的柵籬遮去了港城原有的夜光燈色,還是,

當我的視線角度改變,原先以為廣袤無邊的城市就縮得小了再無法包容此時的我?

我沒有像在台北養成的習慣那樣戴起耳機,因為我應該要聽,

那些陌生的嗓音,那些海島南方帶著風沙渣滓的話語,

那些被目為海島最富有生命力量的,所謂南方,的對話方式。

走過火車站前一家三溫暖窄窄的地下室入口,兩個黝黑男人站在騎樓抽菸,

投射過來的眼神我早已經看過不知多少次,是欲望嗎,還是悠涼,

即使穿著衣服楚楚仍然如此清晰地穿透過來,幾乎將我打敗。

我覺得好疼、好疼。昨天才讀過的文章每段字句都還指證歷歷,

而是的,我當然不願自己生命當中的最美好如此唾手可得,

然而現在的我卻,我卻...



已經離開了,卻為何在另一座城市的繁瑣喧囂當中觸痛思念?



六合夜市還是一樣,所有人都在大聲說話。那些

黑胡椒牛排加鐵板麵、土魠魚羹、過魚湯麵、炭燒螃蟹、那些那些

還以為很大的夜市卻一條腸子通到底似十分鐘就走完,

我沒有在任何攤位上駐足就食,抬眼低頭間試圖辨認熟悉的符號。

啊屬於海港的氣味啊我曾經如此美好地依存於這座城市,

然而,還沒有度過屬於青春期的任何一個部份我就大步大步地離開了,

就像那些沒來得及參與我生命的男人一樣在黑暗中消逝而去。

舊大統商圈移往靠南的崛江,大立伊勢丹人潮並不洶湧,

城市光廊的淺水在藍紅黃綠各式彩色燈光裡搖曳。城市裡的人群,

我不用說話就感受到自己是如何格格不入,老天爺,

為什麼想念起台北東區快速的步伐,為什麼找不到放置自己位置的座標,

為什麼,原先可以匿身在人群之中的我卻覺得自己冰冷以至於突兀呢?



我也嗅不到同類的氣息。每個路人都喳呼著大聲講話。

多麼僵硬,多麼讓人哀傷,你好,我來自台北將在高雄停留兩個晚上。

我住七賢路復興路口的飯店。

你好,我是個在高雄出生台北長大的宜蘭人。我不屬於這裡。

站在五福路中山寬闊的路口我點起了菸,沉默地,

跟著車行紅綠燈的計時器無言倒數。



時間是九點零二分,我花了七個小時從台北來到了高雄,

然後當明天早晨的曙光在城市東側天際線亮起,我又將走去哪裡?



速食店工讀生戴著無線耳機和麥克風,為路邊停車的客人點餐。

但在這座改變甚多以致於陌生的城市裡頭,無人見我佇足。

 

《承諾》

 

話語出口時

以為停留。一隻黃喙黑翅的鴉降落

把翅膀密密地摺好以時間梳理

我飛、我落、我停而不墮

不需翅膀的時刻緩步街頭自己盤坐

帶著乾糧和酒在街上行走,以承諾搭蓋避風的帳棚



彼時以為停留,但此時

無止的流浪又將開始

往季夏孟秋豐美收穫的城國而去

飛離無光無火之地。



分離:是一種罪,而絕望也是

整個世界但無光輝,花朵在暗裡凋零

 

Aug 25, 2006

《我們》

 

寂寞

頂多只能歸咎於一兩個願望



是被放逐的流星

獨自飛行,卻

不曾有人記得我的軌跡

不曾有人標出我的疆域

一再被撞擊、被拋棄、被隔離

摔落飛往境外之境

拉不住的是來自你的引力

你是引力核心

無所謂沉淪、救贖、罪孽、祝福

那些是過於簡單絕對的結局

我在你門外來去

洗浴不同溫度



請讓我殞落

以詛咒之身在你膚上割下芒痕

我是被放逐的流星

願驚擾你

以死亡之前瞬間耀眼的光華驚擾你

我要在你轉身離去之前燃燒殆盡

願枯萎成細碎顆粒

感受與你的摩擦

那般熾熱

那般激切

往原鄉奔去



要不

請讓我往秩序的最深處航行

我將以最精準的姿態落下並引爆你

揚棄你的結構

如同你將語言如砲彈擲向我的疼痛一般

我背離你

揮起我的旗幟



世界繼續運行著



我說:

「寂寞,

 只是來自於大聲說出『 』

 那樣的願望...」

 

《書桌上目中無人的貓》

 

我的愛妳可以用任何方式報復我

但妳不能

但妳不能

任意侵犯我的地窖喝光我的酒

然後趴在陽台上嘔吐出昨夜的誓言

請說妳愛我,為什麼妳不說話

妳不能說話嗎

哦我的愛請妳用力報復我

為了我是如此深刻地放縱妳



我絕不允許

如果根據直覺我是不得以愛妳的

然而無論在鋼琴上書架上甚至沙發上

沒有一處見不到妳慾望的痕跡

怵目驚心地彌留著如妳我的前世

基於這些那些彷彿機緣不連貫的語言

我詛咒妳

除了酒妳不能沾染其他因妳如此

高傲得意目中無人地佔有我

我將詛咒妳

使你一輩子愛我並得到幸福

 

《AM0355》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黑暗的中古世紀,被這座城市喚醒過來...」

                     --羅智成,《黑色鑲金N+N》



五層樓公寓由下往上數去的第四個窗口

還亮著,那是

在冰冷柏油路面映射之下仍舊不寐的

詩人的居所

他說:

「陽光不適宜呼吸,唯有

 凌晨冰冷的空氣能用以供給

 詩歌堂皇不已的冠冕」

因此詩人

經常以反覆迴旋的吟詠使夜

陡然明亮溫柔起來...

像他豢養在筆尖的一株曇花那般



半點的鐘聲適才敲響

以某種美麗、憂傷、令人不解的姿態

驚醒了詩人桌上早已冷去多時的

黑咖啡

他並不用雙唇臨幸它

而是

藉由靜止的黝黑的那個平面

依恃著不再散發的沉重的氣味

在時鐘正正指向3:35AM時

將他發酵已久的

(從上一個日出釀進下一個

 月落,那麼長的時間)

幾枚詩想沉入其中

詩人

期待可以用這樣的神秘儀式聽見文字

以及文字背面浮鼓的反動...



長久以來,詩人不曾記得自己

是如何竟會提筆書寫那一個個

不存在的戀人

當然,也就無從記得

究竟是從何時他染上了在凌晨的四樓窗口

獨自驕傲的惡習

例如曇花總在沒人看見時盛開

例如月光滴向無聲的街道

例如...

例如詩集封面上一只巨大鮮明的錯字

「詩,是不寐的

 我必須罹患更強烈的失眠才能

 順利捕獲它、烙印它、和它戀愛。」

詩人終於承認

他畢竟是一個渾身缺失的偏執狂

耽溺著

屬於光闇交界的凌晨3:35

垂釣那些載浮載沉,在語彙海洋中

擺盪不已的文字



詩人心中

文明的巔峰已戛然而止了。

當時鐘安穩地呼喚月光、晨曦、薄霧

他說

「除了四散在睡前的社會裡

 文明,或者說,詩

 只能蜷縮在房間陽光無法觸及的角落

 等待下一杯濃郁的黑咖啡...」

於是他休眠,於是他

趕著在太陽曬乾曇花的瞳孔前

仔細地拉上窗簾...



所有人都會在睡醒前夢見:

城市裡某一幢

五層樓公寓由下往上數去的第四個窗口

精確地

將在1:15AM

點亮燃燒一隻重度自戀的靈魂

 

《年華》

 

堅強果敢的他,原來也害怕

不知白髮何時蔓生如階前綠苔

無論站在岸邊,洶湧的河水生浪

在陽光璀璨雲潮湧動的熱帶,或在

海鳥魚群之間逡巡:無論何處

都被宇宙經緯精準地

標出位置,並且老去



手還握在溫暖的掌心,夏至才過

秋日的聲息已盛大地來臨

長得像永遠也不暗下的白晝逐漸消逝



這次第,濃黑鬍鬚在風裡生長

天色就被遮得生冷。仰望時的暮色藹藹

時值日正當中,年華像不可觸的禁句

記憶之初他明亮正因歲月鍛冶的光

卻又如成熟帶來之拙於表達

所有智慧都給密密地褶起

他不太哭泣也早收攏青春暴烈的風雨,極少

說出細瑣的憂愁與哀傷,是否

每天記得服食綜合維他命

在駕駛座上沉默不語寧可吞落所有情緒

他的車、屋瓦、萬千收藏過往如同

生命是氣泡,夢是現實,身體

是老去。還有心



那牆垛極不顯目的角落之處

青色石磚罅隙有苔蕨腐生



時間不曾停步,溫柔現世尚有星辰運行

誰年華如花苞半綻他卻說,老了

平常從容但當意識到時間祕語

再擺不出優雅姿態,原來他也會害怕

禁止開啟的寶盒裡押印的也是時間

擁抱如此用力,他說,還記得啊

少年時代飛揚的藍色襯衫摺痕,還記得

那個青春期午後眷村泵浦邊冷水奔過胸膛的溫度



也快要忘記了不是。直到年華

遠得連情書的字跡都淡漠了他才想起

鬍髭在歲月裡長出又剃去

喝下瓊漿酒液澆灌肉身的花

夏至之後不久就是立秋,從光到暗

時間落入世界細微的經緯遂激起漣漪圈圈

相互牽引。此時光影西移,涼風乍起

降生黑暗的夏日夜晚

白髮已在他兩鬢播種甚至發芽

溫婉大手還留有溫度的掌心

辨明方向,往有光的所在走去

 

Aug 24, 2006

I might be wrong

 

「I might be wrong,」

「他值得與否並不在於他能不能愛,不在於他給不給得起任何東西,」



「perception is your hell,如此而已。」



這一切依然觸手生疼。近得比什麼都遠。 



他說It's very clear to know what you are thinking。

他說「God Bless You。」



he said the words politely。

到這裡你總算明白這是條死胡同,他什麼也不肯給,

連明確的拒絕也不給你。

 

衣櫃

 

為了整理釐清七個月以來你們彼此交疊糾扯的時間

最後一次,你來到他的住處,打開他的衣櫃

要把你這些時日以來遺落留下的所有物件打包。



拉開衣櫃,他的氣味迎面湧來。啊,七個月以來

你多習慣存活在這般氣味美好的抱擁裡頭



像他的鼻息,第一次遇見時瀰漫的酒香,像

第一次親吻他深厚的胸懷,第一次做愛他堅定地索求

像是,他的呼吸、眼睛、眉毛。每次見面他總是

穿著體面襯衫休閒褲或者你們在派對現場套件背心攜手搖擺

出國的時候他穿西裝綁上領帶拎一隻皮箱

下班回來他走進房間,充斥共鳴的嗓音就問起

今天想吃什麼。隨即換上清爽深藍polo衫牛仔褲帶你到任何地方去

他一直都在,像是他衣櫃裡永遠也不曾散去的木質馨香

即使褪去了衣裳也還是淡淡地飄散他肌膚,親吻時就提醒

彷彿他在。彷彿,他永遠不會離開



但警句箴言,說,「反正,到最後還不是一樣會分開。」

幾個寒暑過去從未落空你當然知道。



一隻旅行袋能帶走多少東西,你問。是的

七個月以來你在這裡留下什麼,而現在竟要一次殘忍地全帶走

旅行袋漸漸裝得滿了,你離開他,又要往哪裡前進。

曾經你在男人的身體與身體之間流浪,在床與旅館之間

在天堂地獄之間。多少男人靠近你給你體溫卻似並無愛情

眾多男人們的住所你去過,在每張床上做過多少個夢

醒來,就離開。從不留下任何東西,你,和男人們,都一樣。



但這次不同。你要走了,卻想到

還有太多記憶與衣服留在他的衣櫃,在他最秘密的空間

裝置他用以對應不同場所不同樣貌的地方

每件留下的衣服都帶著一個故事永遠無法洗淨,像是

沾染了他衣櫃裡深沉的薰香,像是,他印在你心頭的鼻息:

第一次過夜,他遞來T恤短褲換洗你的牛仔褲襯衫

第一次狂歡他要你穿上他從美國帶回來的A&F,還有一次

你套上他的內褲就像感受到他的器官貼著你的

他的領口有年華的味道,衣物柔軟精炙得你熨手生溫

每每你穿他的衣服就把自己的留下,三段式洗脫烘之後

密密褶疊放進衣櫃的某處。他說

留下來罷,不急帶走。都留下來罷那時候他說



而這時他說,又說:你為什麼不留下

溫婉聲音幾乎逼落眼淚,你也問,為什麼不留下

你是這麼愛他,可是你又決定要離開他



仔細翻揀屋室所有角落,要釐清你和他之間的一切

那些書、CD、衣服你都可以帶走。而帶不走的

是黑色記憶是他和你一起度過的所有時間長得像場幻覺

怎麼也不醒轉。你為什麼不留下,卻要

親手讓這一切旋歸終結如果你用生命愛他。

你真想不起來了:記不起當初彼此選擇的原因,也

記不起當初在他旁邊坐下姿勢如何美好

卻記得每度靠近每度緊握雙手在電影院裡落入黑暗的身影

卻記得,當你蓄起一把小鬍子,換上他的衣服啊是的

你和你年長的戀人就站在同一座山峰上論起,各種事情....



關於愛,關於美麗。關於青春,關於氣味

關於相遇之前無可言詮的寂寞與歲月,關於靈魂碰觸

關於默契,關於生日差兩天的你們,關於一切

他養成在你身上的種種典型--



旅行袋漸漸滿了,恰好是該起身離開的時刻

他問,真要走,是嗎。你卻垂首不知如何以對

衣櫃門關上,裡頭是個黑暗的空間,把那些俗世物件都給帶走

你多希望把自己的心留在這裡,像女歌手柔密的歌聲唱起:

「你的毛衣跟著我回家了,我把它擺在我的房間

 它曾經陪你走過幾條街,它曾經陪你喝了好幾杯

 冰的咖啡,陪你遠走高飛

 拍照留念,也曾經靜靜的躺在你的衣櫃...」



你沒有如他所想那樣,給他一個擁抱。因為你是

如此地膽小,害怕已經做成的決定會毀於一旦

你貪戀那些肉身廝摩的美好時光,這時候,你也知道,離開



很多東西你帶走了,還有一些看不見的留了下來。

回到家,你打開自己的衣櫃要將那些遠走的服裝分門別類

卻在某個角落找到淡藍直紋的襯衫,靜靜躺在你的衣櫃

你想起來了,怎麼忘記。那時騎車穿越季春瀰漫的大雨滂沱

要赴兩人小小的夜宴之前,他伸出的大手撫慰

遞給你一條毛巾,和那件好看的襯衫。那時窗外還是淋漓



你想起,七個月以來,他如何美好地將你征服

而你們已經,你們已經...



你為什麼不留下,他寬厚嗓音又在你的幻覺當中響起

終於你抱著那件襯衫像是和已不存在的他擁抱一般

跪坐在自己的衣櫃前不可遏抑地哭了起來

 

Aug 23, 2006

2006/08/23

 

我終於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我這麼愛你。可是我又決定要離開你。

 

Aug 20, 2006

回返

 

都說誰無過去,都知道,歲月不停止當然你們也是

這都市裡頭別說是行走晃盪,連坐臥靜定都會碰到些人來去

他們或許帶著鮮花到來復又冷漠離開

留下你持續在都市時空的經緯當中等待傷口療癒

啊是了他們一個個來,一個個去,滿手馨香氤氳在你房裡飄搖歲月

澱積如你臟肺棄絕的尼古丁氣息般令心跳加速

想到他、他、他,還有他啊

當你和他攜手在都市以南的泉水邊浸濕微笑,當你

和他踢濺北方海岸冷澈的浪花且彼此澆灌如夏日溫婉的南風

或者,是他,和他的她沐浴在炎夏之底不說破不揭穿

你怎麼忘得了一則又一則曾經寫就的,英文字母的紀傳體日記



怎麼忘得了以前的自己和現在不一樣了你端坐

在男人點起的火燄中心任慾望舔舐,沒有聲音息氣

更不聞他們激切話語任憑一切燒灼殆盡。

到這時候,懷抱著過去你的今日就昂首而生且驕傲挺立

疼痛無妨悲苦亦無妨,當是朵紫色薔薇在骨節裡綻放



都說,誰無過去,是以你和他直不欲相互探問

知曉過去如何並無能為這段關係帶來寬慰,所以不問、不怨

遂不憂傷。可溫柔碰觸時驀然警醒,他的指尖竟停在腰間

記憶深處B喜歡戳捏的位置,或者Y進入的角度和L的唇如斯柔軟

他開車時總握著你的左手,而C也是。

擁抱緊實提醒了每每在迷茫間N那個幾乎致令窒息的胸膛

像,還沒準備好就要被奪去呼吸...

男人們一個個來,一個個去,短暫交會後四散在都市的街道間

有光有熱,再偶然交會也就讓你記起他們的溫度

零碎如流星飛逝又如失焦斷片,在闇裡發光



--他們總有一天終會在人間界凋零,但記憶不死

  記憶是黑色的。他在你身邊也要時刻逼迫鄰近癲狂的邊緣相信

  男人離開,不過為了再次縝密地靠近



幾週前,夜暗的舞廳裡,你怎也想不到,紫光燈閃燈照熀瞬間

那些你還以為早消逝在街頭轉角處不再回返的背影竟又出現

且靠近來,一個個盡皆朗朗康健,他、他、還有他啊

舉起酒杯禮貌示意,他們都在你面前拉開嘴角笑著像過往記憶裡的樣貌

卻怎麼召回他們在你意識深處潛伏的模樣呢

且都看到了你身邊的他。一下心慌不知該擺出哪種表情以對

曾經給的快樂,傷害,美好,以及黑暗直直落下罩住你再不能動

釘死你才剛隨音樂舉起雙臂的姿勢,何等僵硬

眉心簇緊口舌亦不再便給,打完招呼再說不出當時最想傾訴的話語

因為你還是,還是放不低他們佔有的位置。丟失了房間鑰匙

仍仔細記得每一場相會的畫面,仍記得

和每一個他共同以生命淚水豢養的場景密語...



你竟會恐懼記憶回返來行將吞沒一切。

細心以身體、以氣味分門別類歸位的過往啊如此珍貴

但當他們真的到來如彗星照亮你黑闃宇宙,怎能平心靜氣地呼吸

怎能真如預演過千百次那樣地寧定

他們若走過來就又踢亂踹翻你全部冷靜,匆匆點菸

J語氣裡帶著責備像極他那時要你別喝多了酒似地說,少抽點

你低頭不知該如何回應,一下你身邊的他伸手來接過菸

捻熄。且道,他說的對你該少抽點

啊這時你就知道他們糾結著你的現在、過去、未來,都在

從不曾真正離開,而他的大手握著你的他們看見

游移悠盪著你人生的擺鎚,靠近,遠離,靠近復又遠離

他們觀照,是你世界中心那一百顆不滅的恆星

發光發熱是否將持續直到世界末日那天--



是的記憶當然不死,記憶是黑色的

他們的臉孔,他們的聲音,鼻息,在你黑色記憶裡永恆地散發

夏日初啟他們正是美好日光。時刻回返,哪怕未來顛沛流離



以前的言語字句都還清晰,但你早已分不清

在裡頭芬芳的是愛情或珍惜。男人們甚少言愛遂以為他們根本不愛你

這時一幕幕動作台詞復又以黑白顏色演映

你知道,是的你知道,在那些肢體默契與笑容裡

僅需要深深擁抱,打開了心讓你的青春住進且相互餵養以時間

面對著關鍵字詞他們只是說不出口,只是無以啟齒

記憶裡鮮明的影像聲息當已足證一切,他們都在

都說誰無過去,好拾起磚瓦,砌起你和他現世的城垛牆垣



世界,悠緩地黑暗了下來。而什麼地方卻又隱隱亮起:

是他和你,他們,在光裡騰踊,在紅裡舞動

 

錯處

 

地獄不過迴圈,自可解或不可解的交會點

哪裡開始哪裡結束。他人即地獄,從沒寬容地放過你



飄盪游移,走過多少岔路多少男人進入你生命復又離開

你搭著不同的車在城市裡旅行你看過多少風景

聽過真心話語且為謊言所惑,到最後

地獄,還是領你回到同個地方--

所以不多不少,一千零九十六個日子,再加中間一度

閏二月二九啊那恰好折合三年時間

夜晚的夢境預言了滿滿浸潤胸膛的厄運來襲

鹹澀如淚水汗滴,美好花蕊奔放馨香撐得你呼吸吐納就要落淚:



在他屋室內,盡是你們兩人生活的痕跡習氣,睡在他床上

夢底卻是熟悉而遙遠的男人。無數次

你曾為文悼念且根據命名原則被簽註為Y的男人,走近

走近來,三年前,那幢盆地邊緣丘陵上的寬敞房間印象重映

頭頂一束溫熱的光芒罩下,打亮他廣袤的笑容對正你

身體,他的,手掌與腰,與肚腹,與器官喘息

你的臉頰,脖頸耳垂還有日久以來逐漸顯得健壯的手腕

嘴唇是熾熱的而心臟也是

不休止的碰觸在明亮房間裡像是要重溫那記憶裡唯一靠近的白晝

夢從你孤獨的房間裡展開了捲軸,細膩訴說

Y在你眼前,在你以身體分門別類思念他的那些部位

緩慢憂傷地走了過去....



儘管知道,夢,但還攪亂踹翻許多你以為已經平穩安放的關係

早餐時分你難得地並不多話,速速吞嚥麵包飲畢牛奶間

他問,沒睡好嗎,今天早上怎麼不太快樂

你說不出話。是沒睡好,卻無能坦承輾轉反側的理由原因

兩人之間有些秘密如此生成、壓抑、釀著過往厄運

變成一個自己亦不願碰觸的暗紅色膿腫,夜半翻身時若無意壓迫

疼出眼淚就在劇烈疼痛當中驚醒過來



Y,以及你對Y的情感,是那樣被埋進你身體深處

化為無能提及且不可揭露的禁句。若說起,愛

你擔心Y無法承受轉頭就要起身離開

啊一千多個日子之前的那天,自夏日幽微的清晨以至光亮白晝

年輕的你不過在Y的屋內床上待過一天卻妄念著要得到他生活全部

幾個夜裡透過電話線路低語呢喃時和Y言語來回,你為他

蒸熱多少激切眼淚、笑顏、飛馳著要自己成為他喜歡的樣子

但卻再無法更靠近一步,前行的步伐何時竟已休止

幾天,幾週,幾個月過去又是幾次季節更迭

在無底的黑暗與靜默之間你和Y漸培養出溫婉的默契

街頭的你和Y,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走過多少光燦亮麗的櫥窗

就笑啊,還有高高揚起的歡欣。你偷偷抹去記憶的一部份

有些話不再提起,不說,也就不需閃躲讓並肩前進的節奏跌躓了

你努力收束欲望且盡少回想起Y在你身體裡留下的痕跡

Y的溫柔優雅散漫著你且安靜承接,不怨不問,溫柔,很好

怎也無法預料三年後的此時,一個夢境衝撞過來

把你以為不再震顫搖擺的心情踢翻

盪漾出一圈又一圈漣漪七彩生輝如斑斕毒蕈,在你身體綻開



隔夜在人聲鼎沸的場景裡頭,真實的Y出現

帶著坦坦笑顏對正你喝得多了的茫昧眼神

你身邊是他正和朋友對談。你察覺自己和這些男人之間

有什麼東西正緩慢地毀壞著又有什麼正漸次生成

且以一種無以名狀去代替另外一種

你笑起,Y伸出手捏了捏你的臉,說,你真熱別老喝這麼多



小鬼。Y說。



他的音頻幾乎要逼落眼淚。你瞇眼,隨著舞踊的音樂節拍貼近Y

再取杯單份伏特加一口飲盡而Y皺起眉頭帶著點責備

你愛極了他那表情,讓你想起認識他的那晚,一切如迴圈重現

啊靠近他再靠近些好不,伸出雙臂收攏,Y的胸膛就是天堂是地獄

拍撫著你因酒精蒸薰而熾熱的臉頰臂膀乃至於細弱背脊

Y的臉如此清晰,像一場永不醒轉的大夢

夢境的溫度打起完美的光,三年來

所有季節遞嬗的絕望與奔放都在這裡--

「If I leaned over and tried to kiss you

 Would I be wrong, after so long to kiss you

 Would you pretend, we're only friends, if I kissed you

 At least I can dream of you in a scene, when I'd kiss you」



最想做的事情你終究沒辦法完成,你做不到

那句最想對Y說出口的話到了唇邊

也就像他三年前最後留在你臉頰上的吻痕一樣乾涸著欲言又止:

「每次你對我好,都讓我不知所措。」



只因,他就在那裡看著。



對自己說:早知,就不走這條路了,是嗎

早知道不該讓腳步胸懷停留在無端錯誤的處所

但當問起自己,思緒一下卻要被舞廳濁重的貝斯聲響衝散

人潮對話的頻率過劇,聲音消亡在無底黑闃的深處

他、或者他,都不說話

只是如同他們一再一再做過的那樣,等待你

等待你走過所有可能的道途後,回返地獄迴圈命定的路

哪裡開始哪裡結束,一直,一直--

 

Aug 19, 2006

《寫字練習》

 

你記得,那次執筆練習寫字的早晨

物件喧嘩地自隔壁穿牆而來

一些浮昇成為意象,一些

攜手端坐紙面串結而為煞車不及的情節

在空盪街頭碰撞,砰然巨響



彼時有人裸體奔過街頭,宣告

自己左胸的刺青是詩。有人披掛白色床單

找一張床,不止的夢囈也光怪陸離

寫字練習毋需太多生澀字詞

物件和物件隔牆相聞,隔牆有耳

彼此聆聽卻不必真相往來

同梯間的鄰居說:你好,早安,正趕著上班。

從信箱抽出晨報還帶著敘事餘溫

流浪漢匿身忙碌街道兩旁隱喻的林影

袋裡是學士帽、資遣費、空酒瓶

他們有的開朗樂觀,把吸管

別在右耳模仿商務人士藍芽自語,有的

對著塗鴉尿尿畫地自限,帶有

一種尷尬歡快的氣味。原來詩句的

節點段落都在這裡



你記得初次練習寫字的早晨,城市種種

是隱形的紗,語言輕得成堆飛起。

別人的生活不曾駐足

坐下喝一杯,把他們織進

祖母搖椅晃悠悠的白日夢裡



覺察物件喧嘩而來,以及它們不太真實

又確切的存在後,你開始練習寫字。

意象偶爾浮昇復又陷落

練習,因為有些字句存活腐生在習慣之中

報紙A1到D8套換名詞也是新聞

朝九晚五打卡鐘鏗鏘,冰拿鐵、一根菸

同梯間的鄰居說:你好,晚安,自助餐一樣的便當。

天空有雁,排成人字往落日飛行。意識的

流轉與練習之中,你或許

在巷口撞見穿西裝的貓牽著小孩躍過城市無色的清晨

貴婦太太裸身以陰毛洗刷BMW海藍色車身

寫字,有它自成系統的倫理道德

以細微變化的姿勢

收留愛慾愁苦喜樂憂傷,所以需要練習

暴烈溫柔,牆上有耳,寂靜仍震耳欲聾

它們居然就在那裡:你聽見了嗎



沙發上兩個人剝開橘子分食

還有橘皮,滲出苦苦的汁

 

Aug 18, 2006

青春前夜愛情辨証

 

離開:我每次都很認真。但通常都是被甩的那個

這次不一樣了,我說,那我們分開吧。



失衡:沒辦法依照你的劇本繼續走下去,我

沒有那麼勇敢堅強,怎能優雅地捧著自己的心

還要維繫三人走在刀鋒邊緣的均衡

一不小心就會多給一些,然後睜睜看你轉過頭去

對他微笑



月光:中元以後,望月已持續消瘦八日

照不亮迴旋著往丘陵上走的路。也照不亮

我們那時在如燈色星空下許過的願望



記憶:沙灘上,炎炎烈日曬炙的足跡陷得很深

也很淺。海浪的手溫柔撫摩,什麼也留不住



寫字:虛張聲勢,「你」的書寫填不滿情緒,此時的我

沒辦法騙自己安穩冷靜。絕望,是一種罪

只好再把你寫入男文字的編年史裡頭,你知道

此時你過去了,就變成我身體心靈的一部分

偶爾回身小跳躍起,影子是不會飛的影子它一直貼在牆上

站在原地不動的究竟是我還是你



夜鷺:暗暗地從窗口飛過。陌生的鬼說著陌生的語言

端坐在床尾,當你不在的時候他就和我面面相覷



晚餐:相互浸蝕侵略。像一場無止盡的角力

你的聲帶非常強韌,隨時切換卻不會長繭

刀刃片過豐美的鮪魚肚肉,血色鮮紅彷彿我躺在砧板上頭

任由你操刀凌遲我年輕的胸膛淌血。眼睛紅癢卻無眼淚

此時我若真哭泣也不會需要眼淚



我說:那我們分開吧。



鑰匙:還有太多令人懷疑的存在存在你的城堡裡

我鎖上一些,就似乎還有另外一些沁流出來

花盆底處,澆灌過度的泥水瀉了一地

每次你離開我都在暗閉的屋瓦下懷念你的呼吸

練習你的笑容,鎖上。關於你之後的一切



青春:是一種證明還是你無止盡的追索。你說

似乎還記得青春期時眷村泵浦冷泉流過赤裸胸膛的溫度

你抱擁自己。你愛的不過自己,可惜

是的,你已經不再年輕了勇敢男人如你原來也會害怕

所以那時你說我獨一無二絕無僅有。在你世界裡



前夜:大夢。哭著醒來的我知道我已經不在那裡了

我原本就不應該在那裡。你為什麼騙我



愛情:和流沙不一樣的地方是,流沙只能讓我死一次而已。



辨証:或許你也是,每次都很認真。但我

和你不一樣。我對自己誠實也不能真對別人殘忍

離開後的情節還沒來得及以意象鋪陳

卻記得一個二月的夜晚,沙發上兩個人剝開橘子分食

還有橘皮,滲出苦苦的汁



回程:那段迴旋著的緩坡山路我走過好多次

第一次到那裡我獨自騎車頂著冷澈的風,最後一次

我孤獨離開,再如迴圈接上了記憶的起始之處

那時我不在你溫柔的保護當中,現在

我也要頑強地止住自己即將滴下的眼淚--



完整:你好,我的名字是羅毓嘉。

謝謝你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現在我自由了,你也是

 

Aug 17, 2006

2006/08/16

 

與我所相繫的人們啊,願我之顧念能及於你們

即使臨至血光災厄亦能全身而退安然以息

念你、護你。以我細弱雙手所護擁命運所及之處

肉身若有傷痕我能撫慰令其癒合,心靈

若貪嗔癡狂侵擾我能伴陪你們以平靜



人們若與我相繫,我願以全心顧念,守護你們







Jumping into the cold water oh

what did I see: black-eyed angels swam with me

they came directly gently thru my body

what's about the feeling there's nothing



worth fear



那些蛛絲馬跡我並非視而不見,只是

選擇相信,選擇你作為一個男人理性的誠實







我為什麼又夢見你呢?

或問,為什麼記得而無法忘卻。



反正再怎麼樣到最後還不是一樣會分開



為什麼又記得生活的所有細節?

那時我親手擺飾的桌面燭臺,和你一起

選擇的水藍色床單,檯燈,電風扇

你的氣味還清晰地流動。你的一切你的溫柔與殘忍

語氣聲音身體的溫度,笑容和大手

我都記得而它們在我夢中顯影再一次呼喚了我...



我為什麼又夢見你?



我還沒有準備好,可以瀟灑憂鬱地離開



位置:宇宙經緯開展時,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以至於暗,以至於靜。遠得連字跡都淡漠了



我們:我和你,曾經的我們,不再攜手

 

Aug 15, 2006

2006/08/13

 

早晨:窗外的陽光像不那麼亮了,還沒曬痛皮膚

每個晚上都作一個悠涼大夢。黃喙黑翅的鴉站在樹梢啼鳴

從遠方而來,我仍看見兩人並肩坐在黑暗之中

可相互提攜交握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分開不再溫暖



分開:是一種罪,絕望也是。



疼痛:我可能要就這樣安靜地死去了,我可能

這兩天以來我的心情如此沉淪到最底之處卻翻不出眼淚

是習慣了嗎怎麼會習慣於這種事情呢

他們就是吃定我



承諾:以為停留。七個月以來我歛好翅膀

把它們摺好密密地以時間梳理,我落我停而不墮

不需要翅膀的時刻我緩步,舔舐自己

化成一隻黃喙黑翅的鴉。我以為停留但我的流浪又將開始

我將離開,殘忍的分離是一種罪,而絕望也是

整個世界但無光輝。花朵在暗裡凋零



問句:你為什麼騙我?

 

《由島至島》

 

時值仲夏,我卻彷彿

聽見那越過冬季海面的歌聲,是否

海冰相互推擠,實現崩裂的體格

冷風從北方往南。迴旋著

關於生之對話,以往燒紅了的熱鐵

不知何時已為冰雪所覆

浸入冰浪破碎的位置沁出白煙



夏季時歌聲流浪,由島至島

情人的

情人。聆聽歌者歡唱

直至深冬,最悠涼的聲調仍變化多端

如七彩謊言譜上了曲式

愛情滋生音樂,形象,如詩吟詠

文字記載那年記憶由初春漫過夏至

我卻彷彿聽見那

越過冬季海面的歌聲,嘈雜喧囂如

擠壓碰撞賴以取暖的海冰

愛之語言是絕對的音樂

先於沉默而存在



聲音洶湧而來,歌者無止地流浪

由島,至島。由春日黃昏到

季節遞嬗的黑暗,和那些豎耳傾聽的貝類

生命週而復始,唱一首

禁錮與自由的變奏曲

 

Aug 13, 2006

AFTER

 

after months of waiting there's

nothing came. after days counting down

there's nothing left



I am so reasonable therefore I choose to

leave the hill of betrayal, the beach

of desire and intemperance. I cannot live

in the lies you knitted

nor can I escape from the beautiful dreams

you made.



You made my life complete and now you

tear it apart with your gentle hands, leaving me

wanting more. sweet words are

left behind, they're echoing again, again, and again

in between my

broken heart



His finger tips were on your skin. His

mouth tied with your tongue. He came

to you and me and suddenly

I cannot realize why I said "I love you"...



After months of waiting there's nothing came

I get out of the case because I am really

reasonable I am no more in the swamp

The swamp of whirling mud. keeping me stuck

aching, finding nowhere to go

a hell is where we find nowhere to go



Your love is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I cannot realize why I said "I love you"

so firmly. The words are now turning into

an ironic tone, it's like the rain on

the wedding day, the free ride when you already

paid. the summer storm striking the camp

so ironic. I am crashing into the wall



and I hope

and I hope, there will be an airbag saving my life

 

Aug 11, 2006

2006/08/10

 

溫柔:白晝始自厚布窗簾底部滲進的陽光

一壺咖啡、法國吐司、奶油。晨間沐浴以及

帶著水氣的擁抱,他笑裡是淺淺皺紋

還有即使剪得極短仍能看出鬢角髮際溫婉的白髮



電影:3D畫面往眼底洶湧而來逼入眩暈境地

鹽酥雞夾帶在背包裡讓兩人美好地肥胖

黑暗中交握的雙手,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嗎

還需要更多理解與節制,重新探詢



白晝:地球有兩面,一面是光一面是黑

但究竟是光造成了黑暗或者黑暗瀰漫著無止的幽涼

晨間新聞哇啦啦今天全省皆晴,無雨

換上紅色背心在陽光下辨明了方向往學校而去



過去:「老朋友總是不肯放過你,總在

最猝不及防的時刻說出話語要你一箭穿心。」

無須澄清亦無須隱藏,反正

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每個人都一樣



警衛:他們總是交換著眼下流動的一個個秘密

笑容透露出理解與不知節制的詭異氣息。

說這樣,說,那樣。就知道

他們看見了駕駛座底下緊緊扣握的十隻手指



yc:你這個該死的文青

 

2006/08/09

 

本日購入



MEXX綠色Polo衫一件 NTD 840 (50% off)



   我一定要praise一下新光三越站前店七樓的MEXX店員。

   同樣身為同性戀,和東區某些小鼻子小眼睛的服務業從

   業人員相較,他顧店的大姐姿態真是太大方,太自然。

   「喔那件我自己也有買,背心穿貼一點很好看啊,」然

   後我嫌自己太瘦那樣穿不好看,他還補了一句,「你練

   一下就有了啦,加油。」「這個顏色穿去跳舞最亮眼了

   ,還會螢光。」真是太嗨了。



   不過基於本人衣櫃裡頭已經有太多件背心被某人告誡,

   所以試了好幾件T恤背心,到最後還是選了一件polo衫



世界盃紀念夾腳拖鞋(England) NTD 500 (special price)



   我承認現在才買這種東西確實是很糗,而且我也不缺夾

   腳拖鞋,不過這雙真的很好看,而且還順便買了一雙德

   國款的給高中友人。



   真的是個會衝動購物的爛貨欸我。XD



深綠迷彩雨傘 NTD 100 (50% off)

淺綠迷彩雨傘 NTD 100 (50% off)



   雨傘在雨季根本就是消耗品,不要問我為什麼一次買兩

   把。



   東區微風二館(原忠孝東路北側ATT)西側門旁邊的

   小店真是太high了,有超多超棒的雨傘而且一律只要一

   百塊。其實原價是一百九,只有下雨時候才拉特價一百

   ,阿姨對我和同樣逛街的友人說,「放店裡的原本也都

   賣一百九,看你們兩個好可愛算你們一百。」雖然知道

   是生意伎倆但我們還是被取悅了,於是我買了兩把迷彩

   傘然後被友人說裝man。但他自己買了三把,根本就

   是歐巴桑。



   然後在我們之後走進店裡來的一個女生也問了雨傘的價

   錢,阿姨面不改色地說,「一百九,」然後女生就挑了

   一把漂亮的桃紅色傘走了。



泰國簽證費 NTD 850



   對,我九月初要和六個高中同學一起去泰國。

 

2006/08/11

 

〈依存症〉



猶記得六月底打開全國學生文學獎的得獎名單,

新詩組、散文組沒見到自己的名字並不意外,

倒是花了好多心力的〈依存症〉沒得獎,讓人好生失落。



今天收到明道文藝一紙信箋,

還以為(又)是遲來的落選通知,

沒想到竟然是通知我〈依存症〉有進決審但未能得獎云云,

然後要徵詢我的同意把〈依存症〉刊載在明道文藝上。

依照一字0.8元計也可以拿到五六千塊的稿費,

也算是不無小補齁齁齁。(滿天花瓣轉圈)



可是當時以為〈依存症〉石沉大海,我已經把它改成六千字的版本〈餵養花〉,

然後拿去投聯合報文學獎了哈哈哈誰能告訴我這下子要怎麼辦。XDD

好矛盾的心情啊。(揪辮子)



(謎樣OS:羅毓嘉你根本就還在幻想聯合文學獎會得獎嘛!!!!哈哈哈!)

 

Aug 8, 2006

《夜間公路》未完

 

 轎車以六十公里的時速跑在蜿蜒的山路上,車燈照射之處,頭頂上一支

標示牌寫著:坪林3公里/台北35公里。週末將盡的星期天夜晚,我坐

在助手座,隨意調整因位在山區而收訊不良的廣播頻率,從台北之音到I

CRT,中板西洋鄉村歌曲斷斷續續唱著,間歇伴以一些灰濁的雜訊。



 父親不疾不徐地開著車,時速表偶爾在過彎略踩煞車時下降,復又回歸

平穩的六十公里。



 曾祖父過世後,留下一些家族私事待處理,因此身為長子的我和父親驅

車回到宜蘭老家,參加幾場,其實我並不是那麼想要走近的家族聚會。父

親操著流利的台語,和我老搞不懂輩分的叔叔姑姑還有叔公姑婆們對話,

紅磚瓦的三合院廳堂裡,我安靜地坐在籐椅上讀張大春的《聆聽父親》,

耳朵偶爾打開更多時候關閉,聽見父親的嗓音,裡頭沒有什麼情緒似地來

回張羅那些關於曾祖父身後的種種瑣事。那是個有陽光的下午,斜斜灑進

沒點上燈的正廳,空氣裡飄散著神龕上點燃的線香氣息裊裊,我把籐椅移

到門邊,就著日落前的光線,讀。



 在高雄出生台北長大的我,其實和老家的大家族沒什麼太密集的聯繫。

像父親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聲音一樣,除了農曆年節期間騰出一兩天時間回

宜蘭拜年,蘭陽平原的綠野平疇對我而言,跟其他都市人的想像沒什麼兩

樣。好山好水,龜山島,蘇澳冷泉,冬山河。總覺得自己是台北的行道樹

,扎根於城市的水泥柏油地面,而不在這後山平原,不是三合院前那棵老

榕樹鋪天蓋地拉開綠蔭。



 儘管記得,族譜上好端端寫著,清咸豐年間我的祖先們渡過黑水溝,來

到這片原野上,至此安身一百多年。



 我和自己的姓氏源流隔著雪山山脈,以台北到宜蘭的距離相互對望。



 北宜公路上,橙黃色路燈快速地以六十公里的時速後退。一路上父親沒

什麼說話,我也自顧自地跟著不太清晰的電台廣播哼唱,兩個人有一搭沒

一搭地對窗外黑闃的夜色風景下註,或者,帶著某種默契一起在DJ吃螺

絲時淺而節制地笑出聲音。我驀然驚覺,父親的笑聲已經不若我童年時那

樣康健爽朗,側過頭,什麼時候,路燈打亮之處他的鬢角已滿是白髮。



 印象裡,如此單獨和父親並肩旅行似乎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時

間拉回到十五年前,一個帶著涼意的秋天凌晨,從高雄往台北的莒光號列

車,祖父逝世十年,父親帶著年紀尚幼的我到祖父墳上撿骨。印象裡的父

親多麼高大,拉著我小小的手上了夜班車,坐定之後打行李中取出一條毛

巾被仔細地為我蓋上。然後我睡,窸窣之間父親輕輕擰著我的鼻頭,喚我

,已到了台北。



 清冷的早晨父親領著我,在祖父的墳邊,沉默地看著撿骨師刨開濕厚而

黑的泥土,撬開木棺,腕骨、脛骨、胸骨、肋骨,一塊一塊撿拾起祖父的

骨骸,放置在白色的亞麻布上。布的邊緣都給泥地露水沾得濕了。我看見

,墳地旁堆垛的泥土野草間,一隻蝸牛,緩慢地,正往什麼地方爬去,在

後方留下一條晶亮的黏液。



 父親和我之並肩旅行,竟都與死亡如此相關。



 然而父親極少提及死亡,即使連說起衰老,亦要像不可言詮的秘密般,

壓低聲音。在我十八歲生日那天,和我剛好相差三十歲的父親對著亮晃晃

的生日蛋糕蠟燭,說,人老了,生日偷偷過就好,千萬別讓老天爺知道。

原來強壯的,喜歡把幼年的我扛在肩上的父親,也會害怕年華老去嗎。



 助手座上我遞給父親無糖的綠茶。近年來,父親為控制脂肪肝的病情和

日益圓胖的身材,開始進行飲食調整。



 他伸手過來的剪影,讓我想起一個夢。在明亮綠茵的湖畔,風吹颯颯。

男人背對我,背脊安靜起伏,像在說話。可我聽不見他的聲音,更無從辨

別他話語當中抽象的符號。我和男人皆面對陽光,他的背影似乎高得無法

想像,卻讓我看見他後腦全部的白髮。那是父親嗎?他背身,白髮在風中

飄蕩令我驚惶。我仍清晰記得童年賴床的時光,父親用尚未剃淨的鬍渣蹭

醒我的觸覺,時至今日,無論在夢中或車裡,髮絲之外竟連下頜也長出幾

莖斑白的鬍髭。



 你最近還抽菸嗎?恍神尋索之間,開著車的父親突然開口。



 偶爾。我低聲回答。



 一次深夜裡,以為父母都已歇息,我躡足走上陽台點菸,拉上落地玻璃

窗,不讓煙霧氣味飄進屋裡。菸抽了不到一半,客廳日光燈突然大亮,嘩

一下落地窗給拉開,父親拿著捏陶茶杯出現面前。他盯視我的右手,我指

縫夾菸,慌張不知何處躲閃。父親眉間微微抽搐卻不說話,瞬間幾股複雜

的空氣流轉在客廳與陽台之間,良久,他深深呼吸,說,早點休息別老這

麼晚睡。遂關上落地窗,客廳燈光亦隨之隱遁。



 父親確實嗅聞到我身上撲敗的氣息。祖父抽菸,肺癌早逝,父親因此菸

酒不沾,亦諄諄教誨要我別碰菸酒,這時竟簡單地原諒,而非戟指。



 菸少抽點好。父親說,仰首喝完罐底僅剩的綠茶。



 許久以前,父親說起話來並不如此溫柔。工程出身的父親價值鮮明,道

德剛正,地圖上總能夠為我標出清楚的道路,然而正因他的思考邏輯運轉

如精密設計的電子系統,若我徬徨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當他說,往左或往

右,便不容許我踟躕猶疑:父親要我走在安穩路上,依循他的道德、他的

價值、他的意識,還有他親身體現的典型。從小習於走在他背後,我以為

自己永遠也無法超越他,理智思緒盡皆清明,無論父親或坐或臥,甚至當

他站起,我怎麼拉長身子都再不能望過他的肩膀。



 記憶裡我站在夢境的湖濱,臉頰兩側風吹蕭颯。眼前一個男人背對,他

的背影安靜起伏,像是小了許多--在說話,更像在啜泣。儘管聽不到他

的聲音亦無能掌握自他喉間流洩的符號,我仍走近他的背脊,伸出手,輕

輕拍撫他抽動起伏的肩背--

 

Aug 7, 2006

2006/08/06

 

頭次寫篇小說有這麼消磨的感覺,

友人恭喜我寫完了《黑天使的獨舞》。那時

我說「真理都快要變成我的孩子了」然後

就靦腆而欣慰地笑著。非常乖巧。

 

這篇小說同時也讓我認清,

自己對高難度題材的掌握尚欠成熟。也就是

要繼續寫下去不管怎樣都不要停止的意思

警句:「寫作是痛苦的。」

又說:「但不寫你就會死。」



這篇小說讓我死了一次。雖然以前也不是沒有死過

當然,也還可以再死很多次請繼續加油

 

2006/08/07

 

立秋:早晨起來檢視牆面上的日曆,看見

小小字體寫在黑色的7底下,怎麼夏至到立秋的一個半月時間

還沒充分感受到夏天氣味夏天就已過完

短暫不及浸潤的風向,自南方。多麼懷念島嶼南方的日光



夏天:以節氣推算,今年的夏天宣告結束

再兩個月便是中秋了中秋。閏七月。

水燈照亮河面粼粼往海洋而去,吃食祭品的幽魂縷縷

窗外積雲受陽光蒸炙而翻騰,會是一個有雨的白日



大雨:辛亥路口紅燈時的等待,空氣裡瀰漫著土的味道

我看到,迴旋蜿蜒而來的建國高架橋彼端,灰色雨幕

從目光所及的泰順街口鋪天蓋地而來。暗暗罵幹,不會吧

印象中動畫電影裡描繪的水幕,在切換綠燈的瞬間吞噬整條街



窗口:一杯熱拿鐵,電腦,背心和短褲正面盡皆溼透,也只有正面

貼在肌膚胸口,心跳和棉布隔著一層薄薄水氣相熨

我的胸膛是溫度。路過的朋友在背後拍打玻璃窗口喊我名姓

只能依循她開合的唇型判斷,啊,那確實是我的名字



未來:什麼也沒有。我坐在這裡只抱擁當下時光

以減法數算時間,我有什麼也沒有,我只有。僅有,僅剩

最豐美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比如,這個立秋有雨的午後

把紅色背心換下吊掛在咖啡館的衣帽架上



愛情:當我看見一個陌生人的表情而記起了你的臉

我們的生命就因此而得以更臻完滿。

 

Aug 4, 2006

2006/08/04

 

且此時談到信仰:



 「身為一個同性戀。

  若因為愛我所愛之人而下地獄,何其慶幸,

  我不願到那個不能愛我所愛之人的天堂。

  天堂是空洞的,從不令人嚮往。



 「而愛,令人一無所懼,即使煉獄。

  我明白。



 「無愛之地,究竟天堂抑或地獄?



 「我,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這就是我的信仰。



而友人勻:



 「親愛的主啊:(胸前合十)



  我知道你會無條件的愛我一輩子

  但是我願意正眼面對地獄審判的選擇背對你。」

 

Aug 3, 2006

narration

 

 餛飩麵。每到中午就是他焦慮的時刻,明明離家不到五百公尺就是那個城

市南端最繁榮熱鬧的校園商圈,但每到中午當他走上街頭,深邃的藍色天空

底下,光是一街水蒸氣氤氳的小吃店家晃著晃著就讓他飽了,再不願多花腦

筋思考今天該吃什麼。



 今天該吃什麼,他最討厭這問題。



 像以前在滿是黑暗氣味的趴場裡,儘管週圍壯漢猛男一個個甩晃著大屌和

飽滿結實的胸肌在他迷茫的眼前,走過來,走過去,有些人靠在他身邊伸出

溫暖的手心,討好,碰觸,他卻不知該拉著誰的手走進更加無光的房間。他

從不擔心沒得選擇但他討厭選擇。所以他總和那幾個熟悉的臉孔擁抱,舔舐

,讓手指和舌頭從最熟悉的那道身體曲線滑動過去。潤滑液、rush、乃至於

唾涎汗水的氣味蒸氳在鼻腔。



 比如說,一路過去的牛肉麵店、福州麵、魚丸湯、牛肉餡餅、小米粥、雞

腿飯、胡椒餅、麻辣鍋、水餃店的麵粉味道。隨空氣飄送過來的凡此種種,

在日正當中的溫度裡頭讓他暈眩。



 思索半天他還是經常走進那家餛飩麵。冷氣開放,免費的冬瓜茶,中天午

間新聞,操著台中腔說「你好、謝謝、再見」的老闆和老闆娘。熟悉的事物

讓他感到安心,更重要的是,走進店門一句「一樣,」就免去了選擇可能面

臨的尷尬。當麵送上來,他會先夾起那幾葉青蔥翠綠的小白菜,然後仔細地

把碗裡的麵條撈盡,再是八顆餛飩不多不少,一定先把肉餡吃掉後才享用薄

薄的麵皮。最後是湯,裡頭偶爾能夠喝到熬湯用的蝦殼鮮美無比。



 他甚少改變自己的行為習慣。和那些男人也是一樣,演變成為一種儀式般

慣性的趴場規律,和熟面孔們打招呼,在燭光下並肩拉整排白淨粉末,往鼻

孔裡滴水,呼啦一下跌進意識深淵。撫摸,親吻,熾熱的器官,擺晃悠悠,

進入,呻吟。然後休息,說,感覺甚好,謝謝。再見。



 謝謝,再見。取出五十五元買單,餛飩麵店老闆說,謝謝,再見。



 任何地方固定的服儀模式。他從不缺選擇的機會但他討厭選擇。直到一天

晚間九點四十仍空腹著走過發現餛飩麵店尚未打烊,他走進去點了一碗乾拌

抄手。直到,那個偶然的夜裡他遇見他為止。

 

Aug 2, 2006

2006/07/30

 

我不能告訴他我們上過床,我不能

告訴任何人我們曾經如此熱烈地碰觸以至於疼痛

疼痛與舞動的道理相同,在那冬夜的山上

風吹著你院裡的雜草荒蕪皆顯得冰冷



你的名字多麼響亮,我想靠近但我聞到了你憂傷的氣息



你說,為何愁苦

我說不出口的是因為你並不愛我

你需要我但你並不愛我



而是的,你究竟想要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呢?

 

2006/08/02

 

榮格所謂之同步律在這裡又發生了令人驚奇的作用。



昨晚和Y吃飯閒聊時也講到這場戰爭,

那時他說,「聽聞戰爭消息總讓人覺得自己過得太爽,」

而我們竟沒有力量去改變什麼。



像黃碧雲小說裡的萊泛愛拉,

似乎沒什麼能夠改變她,但她亦無能改變任何事情。



是這樣嗎?



如果我們想改變的話應該可以做些什麼才是。

昨晚睡前的一根菸又讓我作了好長好長的一場夢,

自己在戰爭的斷垣殘壁之間唱起了歌,

一個臉上有傷的少年靠近我,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

他的眼睛很大,眼裡有淚。遠方砲擊聲響。

硝煙的氣味我原不知為何但在夢裡我卻真實地感受到了。



「從善如流」這四字不應用在星座旅行的警告,

而當是在此,有人更需要捐助的時刻。

如果這樣伸出的手可以對抗那毫無目標的惡意的話。

 

Aug 1, 2006

2006/07/31

 

請原諒我。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你身上的氣息,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時查檢許久房屋各處門戶有否緊閉時,

你問起我的那句話。

那年冬天的溫度格外地涼,你的笑容,你的大手。



但我不記得了,當時究竟是誰先放棄了誰?



請原諒我。我們還可以用逃離閃躲多久?

而我已經不能再呼喊你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