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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Aug 20, 2006

錯處

 

地獄不過迴圈,自可解或不可解的交會點

哪裡開始哪裡結束。他人即地獄,從沒寬容地放過你



飄盪游移,走過多少岔路多少男人進入你生命復又離開

你搭著不同的車在城市裡旅行你看過多少風景

聽過真心話語且為謊言所惑,到最後

地獄,還是領你回到同個地方--

所以不多不少,一千零九十六個日子,再加中間一度

閏二月二九啊那恰好折合三年時間

夜晚的夢境預言了滿滿浸潤胸膛的厄運來襲

鹹澀如淚水汗滴,美好花蕊奔放馨香撐得你呼吸吐納就要落淚:



在他屋室內,盡是你們兩人生活的痕跡習氣,睡在他床上

夢底卻是熟悉而遙遠的男人。無數次

你曾為文悼念且根據命名原則被簽註為Y的男人,走近

走近來,三年前,那幢盆地邊緣丘陵上的寬敞房間印象重映

頭頂一束溫熱的光芒罩下,打亮他廣袤的笑容對正你

身體,他的,手掌與腰,與肚腹,與器官喘息

你的臉頰,脖頸耳垂還有日久以來逐漸顯得健壯的手腕

嘴唇是熾熱的而心臟也是

不休止的碰觸在明亮房間裡像是要重溫那記憶裡唯一靠近的白晝

夢從你孤獨的房間裡展開了捲軸,細膩訴說

Y在你眼前,在你以身體分門別類思念他的那些部位

緩慢憂傷地走了過去....



儘管知道,夢,但還攪亂踹翻許多你以為已經平穩安放的關係

早餐時分你難得地並不多話,速速吞嚥麵包飲畢牛奶間

他問,沒睡好嗎,今天早上怎麼不太快樂

你說不出話。是沒睡好,卻無能坦承輾轉反側的理由原因

兩人之間有些秘密如此生成、壓抑、釀著過往厄運

變成一個自己亦不願碰觸的暗紅色膿腫,夜半翻身時若無意壓迫

疼出眼淚就在劇烈疼痛當中驚醒過來



Y,以及你對Y的情感,是那樣被埋進你身體深處

化為無能提及且不可揭露的禁句。若說起,愛

你擔心Y無法承受轉頭就要起身離開

啊一千多個日子之前的那天,自夏日幽微的清晨以至光亮白晝

年輕的你不過在Y的屋內床上待過一天卻妄念著要得到他生活全部

幾個夜裡透過電話線路低語呢喃時和Y言語來回,你為他

蒸熱多少激切眼淚、笑顏、飛馳著要自己成為他喜歡的樣子

但卻再無法更靠近一步,前行的步伐何時竟已休止

幾天,幾週,幾個月過去又是幾次季節更迭

在無底的黑暗與靜默之間你和Y漸培養出溫婉的默契

街頭的你和Y,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走過多少光燦亮麗的櫥窗

就笑啊,還有高高揚起的歡欣。你偷偷抹去記憶的一部份

有些話不再提起,不說,也就不需閃躲讓並肩前進的節奏跌躓了

你努力收束欲望且盡少回想起Y在你身體裡留下的痕跡

Y的溫柔優雅散漫著你且安靜承接,不怨不問,溫柔,很好

怎也無法預料三年後的此時,一個夢境衝撞過來

把你以為不再震顫搖擺的心情踢翻

盪漾出一圈又一圈漣漪七彩生輝如斑斕毒蕈,在你身體綻開



隔夜在人聲鼎沸的場景裡頭,真實的Y出現

帶著坦坦笑顏對正你喝得多了的茫昧眼神

你身邊是他正和朋友對談。你察覺自己和這些男人之間

有什麼東西正緩慢地毀壞著又有什麼正漸次生成

且以一種無以名狀去代替另外一種

你笑起,Y伸出手捏了捏你的臉,說,你真熱別老喝這麼多



小鬼。Y說。



他的音頻幾乎要逼落眼淚。你瞇眼,隨著舞踊的音樂節拍貼近Y

再取杯單份伏特加一口飲盡而Y皺起眉頭帶著點責備

你愛極了他那表情,讓你想起認識他的那晚,一切如迴圈重現

啊靠近他再靠近些好不,伸出雙臂收攏,Y的胸膛就是天堂是地獄

拍撫著你因酒精蒸薰而熾熱的臉頰臂膀乃至於細弱背脊

Y的臉如此清晰,像一場永不醒轉的大夢

夢境的溫度打起完美的光,三年來

所有季節遞嬗的絕望與奔放都在這裡--

「If I leaned over and tried to kiss you

 Would I be wrong, after so long to kiss you

 Would you pretend, we're only friends, if I kissed you

 At least I can dream of you in a scene, when I'd kiss you」



最想做的事情你終究沒辦法完成,你做不到

那句最想對Y說出口的話到了唇邊

也就像他三年前最後留在你臉頰上的吻痕一樣乾涸著欲言又止:

「每次你對我好,都讓我不知所措。」



只因,他就在那裡看著。



對自己說:早知,就不走這條路了,是嗎

早知道不該讓腳步胸懷停留在無端錯誤的處所

但當問起自己,思緒一下卻要被舞廳濁重的貝斯聲響衝散

人潮對話的頻率過劇,聲音消亡在無底黑闃的深處

他、或者他,都不說話

只是如同他們一再一再做過的那樣,等待你

等待你走過所有可能的道途後,回返地獄迴圈命定的路

哪裡開始哪裡結束,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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