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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Mar 16, 2009

我的廣告夢

 

當代新聞議題講座心得

2009.03.10 孫大偉演講


  有一回在雜誌上看到的廣告人訪談--或許也是孫大偉吧?我記不得了--談到「廣告為甚麼這麼貴?因為廣告是把我看過的風景喝過的咖啡,我的傷痛與快樂,濃縮在三十秒內讓閱聽人感受到,所以你說廣告是不是值得這麼貴?」當時我深受感動,幾乎要覺得成為一個廣告人要是我人生的重大目標了,創意、廣告、整合行銷傳播,聽起來多麼幻美絕倫,要人深深沉陷,那些光影那些快速流過的力量、時間、與金屬。大四那年,我陸續選了些廣告系的課程,報考研究所的第一年,選了政大廣告所。當時以些微之差落榜,我還為之悵然了好一陣子。


  但如今看來,卻不能不說是件好事。


  孫大偉說,「廣告創意事實上不違販賣的本質,溝通的對象是大眾,而非小眾。」這話對極了。而我們同時也不應該忘記,齊格蒙˙鮑曼早就說過的,「大眾是本能、無知、懶惰的。他們並不喜歡克制衝動。」換言之,與大眾溝通要使用的是最淺白的語言,勾起他們接近本能的反應,拿最簡單的去交換衝動。第二次準備研究所考試,我在打工的咖啡館真正認識了生活當中的第一個廣告人,他聽說我打算再度報考廣告所,就皺起眉頭同我說,「這不是一個有深度的行業,或者說,這行業裡頭的聰明人,追求的不過是用笨蛋的口條說話,學久了,連要怎麼說聰明的話都會忘記。」他這麼說讓我震懾。


  也是那年吧,林元輝老師在報導文學課上,說了「身為新聞記者,絕對不能忘記要有一顆纖細敏感的心,」我突就覺得,這一切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我往常書寫,追逐、觀察、描繪所有那些,試圖表達的時候卻不能不誠懇。我必須專心傾聽別人的故事,看一個女孩在練習室中盤腿屈膝,然後隨一段音樂翩然起舞。如此我知道,舞會帶來跌躓與扭傷的腳踝,而不只是純粹的美麗。不只是浮光流影。我聽聞別人吞食非法藥丸的歷程,然後想起自己成長當中,所得到的、所失去的,我不及體驗的那些快樂。恍然自己與愛人分離時,城市裡所有街角都烙印著詛咒般的記憶--而這些喜怒哀樂,難道都只是為了呼應「廣告的價值」嗎?我開始質疑著當時讀到、並深深撼動我的那句話。


  我畢竟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以某種對價關係血淋淋地出售。


  我會有偶發的眼淚,有幻覺,戴著耳機走過人群摩肩接踵的中間而寂寞,捧著情人的臉頰相吻,曾為一場散場電影屋外的雲色呼應人生在世,各有所命;情入膏肓,終爾有言。都是一樣的。當語言本身作為情感與喟嘆的載體,反覆演練塗寫,竟是要為了征服「自己」鉅碩的人生,而非將一些連自己都可能不相信的事情,強加於「本能、無知、懶惰的」群眾。寫作,是為了對抗一切的終將消失,而廣告的本質卻是歌頌終將消失的那些。我所相信的生命本身,與廣告是則悖論。我慶幸著自己想得更清楚了,如此可以距離廣告越來越遠。


  於是我來到了新聞所,讀了一年多,正開始我論文的工作。我真正想為自己所相信的那些人、那些事,做點甚麼。說起來這大約是文人的驕傲吧,但我知道,對我自己而言,有力量的文字必須能超越「瞬間」而留存,不能只是三十秒鐘。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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