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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Mar 29, 2009

2009/03/29

 


   騎車這幾年,自己究竟在城市當中錯過甚麼。認得的路多了,我在咖啡館、學校、以及商圈之間移動。我認得那些招牌,餐食,勉強可以辨認幾家常去的便利商店,它們貨架的陳列細緻的不同。我走進櫥窗,走出櫥窗,出門前在鏡子前面看自己衣冠楚楚,有的時候懷疑自己也不過是櫥窗裡的其中一個。我不時想著自己錯過了甚麼。這幾年,騎車的時候我戴上耳機,在復興南路,辛亥路,興隆路,萬美街,敦化南路,民權東路,在過橋時隨吉他高音唱起一兩首歌。在下橋的時候剎車。在晴天裡加速,在雨天減速,過彎。我越來越習慣自己移動。偶爾後座有人,我是不習慣載那些不熟稔的人的,因為我習慣同自己說話,習慣可以不說話。

  直到我認識的人越來越少。直到我面對人群竟會感到恐怖的地步。

  可從來也不能說,我已更加認識自己。

  醫生說,或許你可以練習走在人潮的邊緣角落處,練習克服焦慮與恐懼。重新面對人群。我說我知道。知道人群是我一生的功課。

  於是趁著這幾日霪雨霏霏,薄霧一般的雨反正也不適合騎車,便給悠遊卡加飽了錢,重新坐上捷運。稍早之前,調整按壓香水噴頭的力道深度,領口,袖口。如此站我左近的人不會感到刺鼻。至少我希望。我並不擅於處理周身陌生的環境。進出公館站是否有一千次了?還是習慣走到月台的最末端,讓列車進站的風壓拎起我的襯衫下襬。還是習慣戴著耳機。但不能唱歌,不要太突兀,也不要露出憂鬱的表情。雨天。給所有人踩著的地面有些髒,有些濕滑,我只是在那裡站著等待。上學期炤文的報告裡說,捷運站也算是規範了人們的移動空間。點與點之間彷彿並不存在。我想這話對,但也不對。騎車的時候會覺得好像認識這城市了。但我沒有停下這一切就沒有意義。

  我不敢停下。如果我停下我會有幻聽。感覺所有人同時向我走來,穿過我不存在身體。而我不會有痛覺。不會。如果反覆聽著同一條曲子我會感覺安全。穩定。踏實。聽著,直到我無法感受音樂為止。捷運站裡的人很多。聽著他們熙攘來去所發出的各種聲音我會荒謬地感到自我正在消失。我正在消失。失去甚麼是否代表著得到了甚麼?好比我失去快樂,得到憂鬱。一切往負方向幽微地傾斜著。有時也會想要換支3G上網手機,如此我在陌生的地方,還是可以向我不熟悉的網路ID索求廉價的溫暖。 

  即使,我不可能真正認得他們。不可能認得他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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