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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Mar 24, 2009

續雙城記

 
  不是沒有過的,追著一句話就到了遠方遠方的城市裡去。

  但總之我是還在這兒。他也沒給我下咒,或我心裡惴惴不安,還有些冷靜自持同自個兒說,這是場盛大的海市蜃樓。別太躁太急,沒摸清楚他底細倒是通徹徹地把自己底牌給掀了。夜已過半,刷了牙,正準備去睡還巴著螢幕不想睡,又收到封信,講他白天得飛,週四回返那城那島。原想回那你怎麼還不早歇息?轉念,不想被他看出我匆匆亂亂筆調,好像深夜,話語聽來總是特別鮮艷濃烈。英文字胡抹亂塗,想到他笑,他嗓音帶南方腔調的他表情。想一想不想了,信也沒回,關了電腦躺到床上看天花板。

  我是那麼容易動心的人。因為一個側臉,一種笑,聲調腔口。彎下腰去拭著被人誤踩了的鞋的姿勢。一個遠方的城一類想像。起心動念我總學不會壓抑自己加速的脈搏。屢戰屢敗,老是壞在太快向對方輸誠。那時同學和女友分手,佯著遷怒到我身上來說,你們這文藝圈會都太淫蕩了,我咦了一聲,但沒法兒反駁,下一秒便長歎說噯我是。那日新聞所天台上春陽普照,光影蕩漾,後來又獨自下樓的時候在樓梯間感覺微微的冷,為甚麼沒有人來給我抱擁?

  今日唱歌會上,同學們儘是修改那些歌詞,就嘲弄了我整身子。

  但我其實並不十分困窘的,硬起脾氣來在蔡健雅孫燕姿排上螢幕的時候,扭扭肩膀哼著鼻孔出氣說,淨是這些新加坡人。滿室都是歡快的空氣。

  歡快的空氣是場海市蜃樓。這回不會特別盛大,又或許足以遮掉半面春陽。換個方向想,南中國海比太平洋是小得多了,幾個小時飛行,他今日航線在我城西邊,如果我看著夕陽的方向,也會是他經過的天氣嗎?前此不久整個台北浸在窸窣淋漓不大不小的雨裡,載著乃綾要上陸橋之前,等了個紅綠燈說,噯,木柵式的雨。兩個來自盆底南端的人就那麼吃吃笑了。自作多情想他可能會讀我日記,也或許不,除卻我和乃綾那樣共同生活過的季節,我要如何形容這樣的雨季。下回他到這兒來雨是怕要換了種態勢的,我不能好好地敘述,我不懂得台北,如同我也不真正懂得那座他生活的城。

  信裡,我想像他語氣,挑起了眉那樣,說他也需要些停頓休息。鎮日鎮夜飛是真累人,終於打開了訊息我一時卻甚麼不知該說,又不能坦坦說我在這裡。該說不該,有些沉重有些輕盈,只好撒個小謊,唱起歌來一步三歎,講,如果能選的話你是要成天關在同樣的室內,或者持續前往不同的地方?問完才發覺這幽微的隱喻他怕讀不出來的。想著,低下臉去。又抬起頭來,繼續寫,現在的我是不能選的。我無從選擇。如同我甚麼話都講不上,只好漫無邊際鬼扯,閉上眼睛腦裡響起是他名姓的發音。

  三番兩次信件來回,講的也淨是那些週身圍繞的瑣事。

  我按了發送,也沒想著要取消,瑣事裡游移的會是天使還是惡魔?現在的我是不能預見的。今晚台北的雨停了。我是希望它就這麼一路停下去,直到夏天來臨。如此瀰天蓋地的幻覺會中止,畢竟這故事若繼續寫下去,反而是顯得太矯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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