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OB LO, YUCHIA
- 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創用授權範圍
Nov 25, 2007
2007/11/24
普魯斯特問卷:
普魯斯特問卷就是由一系列看似簡單的問題所組成,問題囊括被問者的生活、思想、價值觀以及人生經驗。探討人的心理狀態和思考方式的變化,隨著年齡際遇,會有不一樣的答案,是了解最簡單別人或自己最直接的方式,同樣的問題,不同的人的答案卻相差甚遠。會發現到,也許原來自己並不像預期的那樣了解自己,而一個人的追求、喜好甚至生命觀都通過這份問卷呈現出來,而又以法國名小說家普魯斯特版本流傳最廣。
==============================================================
1.你認為最理想的快樂是怎樣的?
憂鬱的意思是,快樂時打人群裡走開。
憂鬱是,厭惡自己是快樂的。
我不能經常想像快樂,因快樂總是短暫、須臾的,我只能感受它。
然而世上有理想的快樂存在嗎?當我們想像一種快樂說它是理想的,
也就代表我們並不能得到它--那麼它怎麼可能存在--我們想要得
到的快樂不可能完成,它也就勢必與「理想」相差一點點,失之千里
的一點點。
好比剛買了肯德基回研究室吃,開始下雨。我設想著這一切開始崩
壞的模樣。佛洛伊德有言,真正的美並不因為它「終有一天要消逝」
而略有消減,那麼--快樂呢?我把吃剩的骨頭與包裝紙收拾完畢,
唰地一下將它們全都投進垃圾桶,開始回答這些問題。
2.你最希望擁有哪種才華?
人們經常說,我已經是夠好的那一個了。
但不滿足往往來自於越看越多的經驗。好比我經常受到欺騙,好比
我能夠真誠地同他們說話,同他們做愛,我開始覺得人生充滿分離,
不得不接受美好的人們死去,……如果我可以直視這些而還能夠溫柔
以對,是否會變得更加勇敢?
想起當時開始練蕭邦的理由,想起在深夜的敦南誠品前面哭泣的自
己,我如果可以再多寫一首詩,爬梳一篇散文而不必設想讀者的眼睛
,擁有賽倫般的迷魅嗓音,而身邊最後一個同學亦離開了研究室,我
要他替我關上大燈,只剩下冷白色的檯燈陪伴著我。我能夠獨自唱歌
而無音樂,哭泣而無眼淚。我想要這些。
但我想是的,這些並不是甚麼才華……我只希望自己能夠更深刻地
成為一個「人」而已。
3.你最害怕的是什麼?
顯然地,我害怕人群。
尤其當我好不容易習慣一個人騎腳踏車穿過黑闃的椰林大道,穿過
已轉為閃燈的台大紅綠燈,當台電大樓森然孤立在羅斯福路上像是標
示著「甚麼」的墓碑,當我習慣與自己獨處,我就開始害怕人群。
想起狐狸與小王子的故事。我走在人群裡頭並與他們對話,心裡會
浮現出某一張臉……如此人群將令我感到安寧靜定,可預想的時間裡
,火自流澗中噴發:書疊在靈魂背面,不過數日之前還讀的那些篇章
也都放下不看了,冷漠的人微笑,熱情的人哭泣,「我想念他。」而
終連這句話哽咽喉間都說不出來了,是嗎。
究竟我是害怕人群,亦或害怕孤寂?
顯然地,我害怕人群如同害怕孤寂的自己。
4.你目前的心境怎樣?
光是這一秒鐘,我的腦袋中便已閃過千千萬萬種感受。那些思緒像
十二級風襲過棉花垛子般吹散了我。我身成塵埃。我降生我覆滅,裝
作非常有深度的表情同你們說著這些。
然而我該如何好好地回答這問題呢?
多麼矛盾的一件事情,即使是試圖同你們訴說dear desperado施行
於我的那些暴行,都比不上自我揭露的困難。愛與恨本是一體雙生,
莫比烏氏帶只需要一張長條形紙片與一把剪刀、一些膠水就可以完成
,比親吻簡單。比思念簡單。試圖為自己撰書作紀,還寫不到一千字
眼淚就要止不住地落下,我應該離開研究室了,天空隱晦地破裂並滲
出一種介於左派與右派中間的不具任何性質的憂傷。我想念他,然而
我曾致力於練習不再想念他。
盛夏在前,深冬在後,無人的研究室裡,被棄者練習以腹行走。
5.還在世的人中你最欽佩的是誰?
我爸。但並不只因為他和我媽白手起家的事情,而是,他是我第一
個看得透的人--他的好與壞,誠實與謊言,他的白髮與肩膀對我開
展的人生,並在地圖上畫出標示清楚的道路,當我在十字路口徬徨他
說,往左或往右,而我也簡單地相信了:依循他的道德、他的價值、
他的意識,還有,他的典型。
曾有一個夢是這樣的,夢裡的湖畔,風吹颯颯。父親背對我,背脊
安靜地起伏,像在說話。可我聽不見他的聲音,更無從辨別他話語當
中高度抽象的符號。我們面對陽光,他的背影高得要人無法想像。
但我又清楚他其實不像他試圖表現得那樣完美,他的憤怒足夠砸破
所有雪白的牆,他的憂傷,他原來也會落淚,是嗎。直到我二十多歲
了我看得見他來不及隱藏的東西,髮線逐漸退後的他是否因此驚惶?
曾有一段時間我敬愛他,而同時背對他轉身不再講話,我每每在鏡中
看見自己的表情是如何和他一致。
我愛他,我欽佩他。但同時我不想要成為他。--我驚愕地發現,
我對他的敵意竟源於自己與你非常相近的語氣、規則、呼吸。
6.你認為你最偉大的成就是什麼?
截至目前為止,即使是自己不喜歡的人,也能夠平心靜氣地同他們
說話。即使是不喜歡自己的人,我能夠盡量用誠意讓他們不再與我針
鋒相對。
是了--「人」的事情一直都屬於最難處理的那些,而我能遊走於
眾多「他人」之間並適切地完成應當完成的事情。我沒有甚麼敵人。
當我站在群眾的中心,呼喊,並得到熱烈回應的時候,我的敵人知道
他要付出太多太多的成本才能讓我倒下。於是我的敵人成為我朋友的
其中之一。
多麼令人振奮的故事啊,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讓我們
讚美誠實,讀畢昨天的報紙在咖啡店同一個有教養的法國男人對談,
逗留五分鐘然後離去。持續捏塑雕像,每張臉都是相同的。
知道他們都是相同的,相互對峙的溝渠與高樓,最黑的地方我們著
手破壞過去,令光輝照亮瓦礫,微風埋葬不快,把情人從浪漫的氣氛
中拖出來,告訴他們,一切都是錯的。一切都是錯的,所以請走向我
來,我不是神但讓我們對話,一切錯的都已不再重要。
Labels:
sleep walk
Subscribe to:
Post Comments (Atom)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