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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Nov 30, 2006

2006/11/29

 

 均勻的風,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早晨更清醒了?或者,

陽光在斜雲後頭曬著,客廳窗簾的遮陽墊張牙舞爪地破

。三個甜甜圈,忘記帶店裡鑰匙之折返,她和她的男朋

友從同一個樓梯下來。外套拉成V字與時速六十的風,

去了又回來,鞋沒有脫記得今天穿一雙紅襪。



 那裡面有何意義指涉嗎?



 有,或者沒有。



 比如說女子在咖啡館吧台裡頭拿起電鑽,往標好墨點

的牆磚上穿刺。定位。牆壁甚硬彷彿一個以鏡頭嘗試諸

般角度仍拍不出真相的女孩,臉上條碼,雷射讀碼槍,

鑽壞一支鑽頭。



 凌亂從何處開始顯現,踏進咖啡館的女孩選了一包菸

,拿出火柴。雙份濃縮卻不見咖啡機動作。又進來另個

女人點熱美式,抽沙龍涼菸。蒸氣噴濺面板觸控卻無反

應,鍋爐水滾比如總在尋找出口的什麼,總在對照觀望

的什麼,什麼。常規與典型,那些慣於以咖啡因喚醒的

人們今天都點了奶茶、熱的冰的,紅茶、綠茶、伯爵茶

。熱拿鐵男孩喝可樂,吸管不斷被杯底二氧化碳氣泡推

出杯面拒絕安份。



 氣泡:沛綠雅也有。何時:那女人說自己兩週前剪了

頭髮,就表示兩週以來從未正眼瞧她。



 幾個等待的時刻抽了幾根菸。夙昔養成之不可直視的

習慣在肺腑,而未來在指尖。短暫的中午有一通電話,

站在陽台上從接通到掛斷不過短短七十四秒,也夠,那

時太陽還熱辣辣地笑,誰知道才過傍晚雨就掉下來了。



 往北:離他越加靠近。



 目的:卻不是□□。問:有下雨嗎?



 後座坐著剛下班的女子,斜壓過彎穿過高速公路肚腹

,劍潭。中山北路,榮總好像再頂一下就到了,一件雨

衣反正遮不住兩人身體。彷彿靠近而不親密的某些話,

你好,早安,正趕著出門。哈囉,我到了,在銀行門口

。其實不那麼想去,如鯁在喉當時關於嫉妒的種種敘述

螫痛家族共同的血液,四分之一如何,二分之一如何,

以至於那些並無相關的基因--更無從說起。



 詫異的是他們也在。召喚出來的臉,兩張,一個瘦了

另一個絲毫未變。



 十年可以改變多少事情呢?比如:兩個小時就足以將

膝蓋切開,鋸除關節骨骼那些壞的部份,接上新的。肉

與血,手術刀劃下,半身麻醉而為白帷覆面的年邁女人

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嗎?或者枯白的骨被取出,金屬,塑

膠,過去後肉身焚毀,那具標準規格的人工關節還會在

吧?兩個小時換來雙膝不朽,那麼十年。卻知道:根本

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



 隔壁床換的是髖骨。聽說隔壁病房年前換了膝蓋,這

時要換的是肘。種種四肢部件展示,手指拿掉卻就沒有

了。時間的味道好像穿著高跟鞋,在空寂的走廊敲。敲

敲敲。病床用電梯的門上沾著某種液體,乾的痕跡。



 雨。



 從北投站過來的年輕男生,對照著石牌夜市一下喚醒

:生命。遞嬗死生不過兩條街的距離,傘底,有靈魂逡

巡。眼科醫生隔著窗簾看見,一個操台語口音的鬼在燈

籠裡笑,中藥房前的攤位上吃榨菜肉絲麵。地瓜葉,老

式果菜汁,捷運站石階上抽菸。



 知道很多,但還不夠,彷彿永遠算不出何時會給一隻

老鼠壞了整天的好心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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