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photo
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Oct 23, 2007

2007/10/22

 

 當過去那些人們講起我,或只是傳簡訊來稍稍地問候,

探詢我最近好嗎,生活有否如過往一般開闊自由,或者他

們直截了當問我是否又交了新男友,彷彿他們寧可我幸福

或並不幸福--



 我沒有其他的話了。



 *



 這一切,並不像我日前所想的那樣,會安靜、穩當、自

然。我必須犧牲很多自己的過往去完成它,我必須放棄一

些曾經珍視的東西,好比我不曾是憂鬱症患者,好比我坐

定在研究室裡可以三個小時飲數杯茶水,偶爾抬頭看看給

屋簷遮蔽的天空很藍,很亮,草坪上同時有七八隻狗兒奔

跑,而我說不出其他的話。



 哽哽熱熱胸口甚麼,想念他們。



 但誰說過的話兒不是,男生別老把感情事放在第一位。

當時聽了覺得受用,回過頭來想著就發覺那不過是他不願

對任何人忠誠的理由。



 但事情是否真想的那樣,我是否又交了新男友,是否曾

溫溫地醒過來說該去上課了,但每晚每晚我在天台上呼喊

姓字,每晚每晚騎經一樣的路線回家前買一樣的宵夜,每

晚每晚,我記得自己曾為他帶上去各種吃食與祝福....而

為甚麼現在都只剩下喟嘆與哀愁呢,日前所想,以為生活

比校園更廣一些,還能留下時間給街頭賣玉蘭花的婦女,

偶爾在半路上停下來隨著音樂拍打節奏,各處尋找良好的

餐桌,而在夜裡可以有一些音樂,有一張床,有一個人,

有一道呼吸……



 這些究竟到哪裡去了?



 我倏地轉身以為他們還在街角,我以為……



 是我愚蠢地錯估了,抑或單單跨過兩個紅綠燈就進入校

園的路徑,其實不允許騎腳踏車的某個人停下來,說,嗨

。其實不允許我走出去,這校園夠大了,能買兩次自助餐

沒有重複的菜色,菸抽得少,也不太需要跨越辛亥路到便

利商店明晃晃的光亮裡頭,沒有颱風,沒有咖啡,沒有病

發憂鬱的時刻,簡單地來回碰到同學就說,嗨。你天天來

,而我也是。



 半個小時給水杯注滿滾燙熱水,等它涼了才喝。但甚麼

時候我們都已過於習慣這樣生活的規律,裡頭並無節奏可

言,只是很任意妄為地每天坐在那裡,讀幾篇論文,翻幾

頁報紙,打開電腦後轉過頭去嘲諷同處一室還要用MSN

反覆丟擲的同學。



 然後,驚覺生活本身,變得如是狹窄。



 不能好好地理清這些紊亂的頭緒,我不再能夠丟下一切

讓自己多認識一個、兩個、三個陌生的胸膛再來慢慢揀選

,夕陽底下我追著自己的影子往東邊跑,跑著跑著彷彿天

就要亮了--我所未曾注意的黑夜,何時來了又走了?



 *



 慢慢浸食、掩蓋、吞沒。我好像也漸漸不再想起自己單

身,直到過去那些男人們問我最近好嗎,他們一個個知道

我進到研究所,然後線就斷了,斷在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

--總會在莫名時刻提醒,問,你交了新男友了嗎,彷彿

他們想像著我的幸福或者不幸福,終於寂寞這件事變得並

非不可以的那些,但關於未來,我承認,不像以前那樣開

朗而自信了。



 在黑夜裡,我孤身一人站在昏黃路燈的正底下,終於追

上自己的影子。我小心翼翼地拿出美工刀沿著腳底將它裁

剪成適切的尺寸,將它吞食之前,我要它別害怕,此後當

我在陽光裡跑起來的時候我們就將不再分開。



 從此,我就再也不害怕寂寞。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