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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Mar 17, 2007

narration

 

 我終於放棄將過去剪輯成一篇散文。



 那並不意味著,我不再注重那些記憶。而事情是這樣的。較

之於托身於抒情體例的書寫練習,我更習慣就把現實之發生留

在它們原本位置上,重複失眠輾轉反側並不會累積而成為一套

論述,抒情可以是反抗但不會是有計畫的戰爭。



 我已經沒有敵人了。罪犯早已被我囚於世界盡頭,偶爾領他

出來,告訴他這就是我們那年一起領略過的風。他點一點頭,

他靜默。



 一篇太幽微的散文從任何段落讀起都是一樣的。它只試圖呈

現情緒而非事件,那是我的問題。詩與散文或許是任何東西,

但不會是蒙太奇跳接。「如果敵人來了,」這個前提既不成立

,後續言語也就都失去意義。



 沒有衝突,我隱然聽見二月初起的艷陽底下,有人彈奏蕭邦

的夜曲。是這樣嗎?或許不是,最安靜的往往潛藏著最血腥的

,比如革命。一次簡單的抒情計畫,我早已經把全部形容詞與

副詞都給用罄。把所有血淚心思都給用罄。



 如果可以再活一次,我一定不會選擇那條路。



 或許出自於最原始的恐怖。



 他又從什麼地方走出來了呢?明明說好不再互相寄送情詩,

而我知道--他以前根本不讀詩的。他的罪行是欺罔。是背叛

。他捏造了根本不存在的他的心,示現於我。如果這裡還有一

顆心的話,會是二月遲來的風寒與驚悸嗎?



 這裡已沒有人了。沒有朋友也無敵人。過夜的水杯裡有不透

明的渣滓氣味,不淨的咖啡粉末沉澱,侵襲而來之毒素浸滲我

的身體,無光隧道,我彷彿看見消防箱間隔五十公尺,一個一

個地過去了,但我怎看得見?這麼想的時候或許我已真的瞎了

。想像中我能夠記誦一則寓言:「然後他就死了,」非常簡短

不過六字。



 而我應該將過去重整而為完備的起、承、轉、合嗎?



 如果生命的亦能夠簡單地斷句、過段、謀篇,那會是多麼美

好的一件事情。背叛者的樣貌在鏡中浮現出來,我認得他。他

讀完了我的詩他說,我再也不需要情詩。我就把所有字句都給

銷毀。



 晨起洗浴不捨得沖淨昨日的碰觸。我還是太軟弱,沒有機會

把罪犯們留下的證據銷毀。如果那麼做的話我也有罪不是?我

也將成為別人生命中的罪犯,被我自己長囚於惡魘彼岸,重複

以生命一次、復又一次、復又一次地重複溺與攀援的輪迴。



 應對是如此沉重而又繁複。我的過去也是。不能簡單地提取

,說我好了,那我為什麼又哭了呢。端端坐在情人節前夕,把

其中一支手機藏在屋室的某處,用另外一支撥給自己,當然要

在接通前掛斷。未接來電回撥,受話方還是自己。不知何時我

喜歡上這個遊戲,喜歡在深夜裡暗暗喊著開始,反覆進行到我

在淚眼裡睡著為止。



 我很久以前就沒有敵人了。我的生命裡卻滿滿都是逃亡的罪

犯。



 囚禁在九樓高處陽臺上抽菸,曾以為那是我最愛之人的身影

,當我美好的逸航突然中止我才明白,水中撈月是古典的鬼故

事,最寂寞靈魂無法得到救贖,只好持續以生換死的儀式--

但所追尋的光,一下子就跑到鏡子的對面去了。

 

1 comment:

  1. 如果敵人來了好看噢。那時候也差不多是你這個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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