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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Mar 26, 2007

螢火蟲之夢

 

 「彷彿有誰在我們之上端坐凝視

  不說話,只安靜整理自己的思想

  草叢中腐爛的聲音似有似無

  我與同類爭相前往沒有光的地方」



 慾望與繁殖的光芒,在改版後的燦美地下室一盞、又

一盞地點起了。在那裡我不需要尾端的螢火,我不需要

拿全部頭顱之堅實去頂住世界,我無黑暗無想像,無憂

無樂,純粹的墮落帶來純粹的快樂,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或許我不需要為了誰的某句話而感到崩潰。



 如果真是這樣。



 但你為何對我如此殘忍?dear desperado,最不想做

之事,是質疑那些過往時間的流轉究竟真誠與否,最不

願意是否定你--否定你豈不是否定自己,否定時間,

否定那些往返於清晰與模糊的溫泉蒸騰,否定最快樂也

就等於否定了絕望賴以依恃的本質。如果有一個地方,

屬於我們併肩而不可能抹滅的樂園,那會關於習慣典型

之生成與毀壞的燙金社區大門嗎?或許是另一個地方:

你的臂彎,眼眉,最安靜的笑容與憤怒,乃至於失落的

早晨--為了一片燒焦土司、過濃的咖啡而感到攪亂。

dear desperado,那些意義我從來沒來得及讓你知道,

你怎麼能對我如此殘忍?



 「有一個夢我進入它

  有一個傾斜旋轉的星球

  我在它身上盡情排泄、舞蹈

  此時此刻,神祇都已告退」



 畢竟無所謂永恆,最美好的時刻世界末日就會來到。

你教我的事情太多又太難,我從來也只知道這個。狂野

釋放自己身體的時候,另一座支柱在你之前已生成許久

,生之侵蝕,我在湖心化為萬年的鹽柱等待擁抱,你來

、你走,琥珀裡的骸骨竟也是會流血的,我們守候著短

暫,守候暗夜地底,陸上行舟,推行著,推行著,悲哀

的距離隔著一個肩膀我們守候,靜默,我詆毀你的勇敢

乃至於謊言:竟爾聒噪節奏拆穿我長久以來按捺心跳,

dear desperado,你害怕寂寞嗎?



 你害怕寂寞嗎?但你卻又不像我老在寂寞的午後喝杯

不加糖的冰薄荷茶,你不像我,你早已不年輕了。



 曾那麼認真地思索在分開以後我們能夠維持優雅的關

係--優雅!一個僅次於溫柔的形容詞,綠苔儘管層疊

屋瓦,我們一次又一次靠近復又遠離,惱恨與卑微相生

,禮貌的距離,滑步,伸出指尖--但我又看到鬼之幽

影幢幢,還沒來得及說話舌尖就被打斷了,吞落滿肚子

鮮血。



 「微風吹動蕨葉,孢子盈盈地飛散

  水聲開始潺潺,魚族興奮地產卵

  我感到非常非常孤獨」



 地底螢火是我之葬身墓穴周圍的磷光嗎?我看到那麼

多人,群聚慾望與繁殖的氣味交相磨蹭,生之轉醒與迷

惘惶惑,至於我白粉灌腦,對仗的卻是更多更多黑暗、

死亡、或遺忘。dear desperado,我激切地摩擦雙手直

到它們蹭出血來,但掌心為何僅有疼痛而無火光?鑽木

取火原來是古典的謊言,像你,給我些許小小的溫柔,

又剪下我的舌,讓我連最終、最初的三個字都再也不能

說出口了。



 「你不要離開我,」夢裡,我們相望的石滬雙心如今

成了遠得比世界末日更虛幻的地方,再遠的話,到下一

個行星去好嗎?當你棄忘我於你我相遇之地,只有到了

那裏我也才能把你徹底忘記。



 但其實我還沒準備好,dear desperado,地下室的光

彷彿變得很亮。對視的瞳孔隱隱泛著白光,臨近高潮之

處人群歡快地吶喊出來,卻只有我站在立地的鏡前觀看

自己,我想脫下全部的虛假與防衛,堅硬以至於疼痛的

殼我想脫下在你面前假作的全部成熟,再一次擁抱你如

同自己不曾被你傷害。



 「並且應該與什麼一樣,本能的相互尋找

  碰觸彼此的憂傷、彼此的光亮

  然後擁有更多的快樂

  完整的黑暗」



 dear desperado,原來那不是最後。告別之書裡頭你

身著黑暗龍紋,口中的火燄燒盡一切直到世界散退了日

光。



 我不知道深淵原也有底,好像我不知道你原來還可以

對我更殘忍。你說的話我已不忍再度復述,當我不再需

要你,卻讀著去年春日雨夜給我拎回家的那件襯衫,跪

坐衣櫃前不可遏抑地哭了起來。



 時間都斷了。dear desperado,不喻自明的真實太短

,而遺忘太長,直至你我連身體髮膚都在明晃如白晝的

地底毀滅而終能渡進下一筆輪迴,我才能、我才能重新

拾起你唯一寫給我的一封信,然後變得和你一樣殘忍。



 dear desperado。你害怕寂寞嗎?



 只有寂寞的人會殘忍地傷害愛自己的人。而我仍在有

陽光的午後點不加糖的冰薄荷茶,整杯,把整杯記憶沖

入黝暗的下水道。



 然後你就永遠也見不到光了,dear despera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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