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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Apr 24, 2013

沒有答案但還是問

 
今天上午,華光社區金華街鄰固建築被整排拆除了。14戶,牽動的人口數,在這城市裡幾乎少得不起任何作用,像一滴雨落進水庫,像雀鳥在車陣中的啼啾,不起任何漣漪,不被誰所聽聞。人們說,拆除戶之一的廖家牛肉麵已找定了新址,不愁再無清燉牛肉麵可吃食,人們說,違建本就該拆除,人們說,抗爭的人群被帶走只是剛好,違法的事情本就不該容忍。人們說,人們總有各種說法。

拆除的前夜,我在場。從永康街結束一天的工作,踱進金華街,卻看見警察在午後五點半就已架起的封鎖線與圍籬,把守夜的、抗爭的人群隔開在另外一側。

我們問,憑什麼?沒有答案,但還是問。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太多問題沒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比如說,為什麼我們需要另一個六本木,更多的商場,更高的辦公大樓。又比如說,我們怎能眼看人民流離失所,只為成就都市中心另一樁錦上添花的開發案。比如說,誰來告訴我們,開發是否一定等於發展,發展是否一定等於幸福。這些問題,沒有答案,但我們還是問,還是問。直到質問的嗓音啞了,我們便唱,飲啤酒,轉吧轉吧七彩霓虹燈,城市的霓虹是金華街邊澄黃燈光最大的諷刺。

我們在夜空下唱歌,談笑,流淚。在圍籬的那一端,即將被拆除的屋舍閃爍著明滅的燈火,我們則在封鎖線這一端,無法觸及我們所想保護的地方,只能繼續唱更多的歌,談著各種失敗的笑,並且流淚。

其實拆除前一夜,我並沒有待得太晚。晚間十點十五分,現場來了逾佰五十名警力,煞有介事地排在待拆的房屋前。我感覺被嘲弄,被我們愈趨狡猾的國家狠狠地刮了臉,在那些被出賣的,專屬於我們一整個城市流變與世代的公共資產與記憶面前,這原是一個最荒謬的劇場,諷喻了這財團之城裡,我們無多的生存。

夜漸漸深了。警察的隊伍,戒備的姿態多麼像堡壘裡頭,全副武裝的傭兵們,他們可能也擔憂,也害怕,終究不知是保護著誰。這是怎樣的國家,讓人民白天上班,晚上抗爭。是怎樣的國家,讓警察隔絕了人民的國,和人民的家。

是怎樣的國家,把土地讓利給財團,還宣稱這將讓城市更繁榮。

拆除前夜,一個婦人騎著她的摩托車過來了。她說,「我回家的路呢!你們把路封住了,我怎麼回家……」當現場的人群開始騷動,往警察佈署的圍欄前進,青年男女尖叫著憤怒地推上傾斜的圍籬,我仍掛心著隔日白天的採訪,低著頭,背向我抗爭的同胞們,回家了。

我畢竟不是衝組。但同在這城市裡,有些人,他們回不了家。

於是,今天上午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了。法務部在台北地方法院行政執行處的陪同下,拆除14戶華光社區住戶,包含知名的「廖家牛肉麵」、「馬祖麵店」、「炒帽麵」等店家,都在此波拆遷之列。就在拆除行動風風火火進行之時,我先是採訪了一場散裝航商與6家銀行團授信逾50億元額度的聯貸案,接著上路,趕往桃園航空城遠雄自貿港區,那蛋黃中的蛋黃,採訪另一場空運物流中心的動土儀式。

場景同樣是推土機與怪手的陣列,一邊是承諾了成長與開發的美麗未來,另一邊,則訴說了迫遷與流離失所的暴行。

正當金華街邊的建築被逐一拆除,今天午後,遠雄集團董事長趙藤雄說,台灣過去幾年來陷入產業發展政策的辯論,太注意公平正義、貧富差距這些問題,才讓台灣陷入空轉。他呼籲中央、地方到企業界重新啟動投資,唯有加強投資「方能把餅做大,」希望各界更著重產業發展,「不要一直把焦點放在公平正義的問題。」

當趙藤雄將金鏟插上動土沙堆,我感覺,也有一支非常粗暴的甚麼東西,插在我的心頭。

好比,那些宣稱著「不拆才是沒有正義」的我的同胞們,好比在鍵盤上敲入「不管是不是政治關係,拆了才台灣會更有競爭力」的我的同胞們。一座沒有身世,或說壓根不在意自己身世的城市,要我如何訴說它的偉大,它的美麗?一座空有巨蛋與高樓的城市,除了成為東京,新加坡,紐約與香港的擬仿物之外,能成為別的東西嗎?

我不明白。

若不討論公平正義,成長有什麼意義?若不考量貧富差距,不考量如何守護每一筆記憶都具有同樣的重量,那麼即使城市變得更明亮了更發達了,又有什麼意義?

這些問題我們問,明知沒有答案不會有答案的,但還是問。

財團還在擘劃著那些我們之外的圖像,構築台灣正經歷新起飛時期的幻景,高唱台灣同時具備與美國、中國、日本文化的連結,同時台灣的勞動者願意從微薄的薪水開始做起……我覺得齒冷。我想起拆除前夜,國家的權力把警察變成盾牌,把抗爭者變成暴民,當那些青年男女尖叫著踩上傾斜的圍籬,當一名警察殺紅眼了地追打一個大男孩,國家啊,你把這些人變成了甚麼。

而那些掌權掌錢的人啊,他們畢竟將是最後的勝利者,但他們卻從不必為每一個夜晚每一個白天,那不斷滾動的離散,苦難,與疼痛,肩負任何責任。

誰能告訴我,我們能成為甚麼,我們即將成為甚麼。

我們必須一直問那些無法得到解答的問題,直到解答終於浮現的那天。不會有答案的,還是問。昨天我們在斷垣殘壁之間問,今天我們在海風呼嘯裡頭問,明天,我們在每一個抗爭的現場在吉他與歌唱之間,在每一個今天每一個明天每一個這樣的日子相似的日子,我們問。

比如說,告訴我,這是個怎樣的國家啊……





 

29 comments:

  1. 我們當然要追求公平正義,那是我們社會裡極度缺乏的概念理想;

    只是,這個公平正義如果包含佔用公有土地來「營業」(有開發票嗎?有繳地價稅嗎?有付地租嗎?哈!),那麼這種狀況和大財團圈地開發,不過是五十步與百步之別,保護這些大小既得利益者而不是真正的社會弱勢者,這是您對公平正義的定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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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以下我所猜想的華光議題:
      原本這塊地是日本政府的,A佔用但沒被迫遷離。
      後來這塊地是中華民國政府的,A把房子賣給了B,小賺一手。
      後來B賣給C,C賣給D,D賣給E,E賣給F,
      今年,F快60了,剛退休,兒女皆已婚,各自組成小康家庭。
      今年,是民國102年
      然後政府終於要拆房子收土地了

      你覺得這ok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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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Shipei wang
      大財團沒有這塊地...不會死,少賺點錢而已。
      華光的伯伯阿姨們沒了這個地方,要去哪裡住呢?
      你有認識裡面的伯伯阿姨及了解他們的狀況嗎?
      還是只是打開電視報紙看看新聞怎麼講的?就相信了?
      如果你不是那麼清楚狀況,只是純粹自己猜想。
      希望你能夠多了解一點,聽聽聲援這個運動的學生們怎麼講?
      聽聽生活在華光的伯伯阿姨怎麼講?

      我知道你不是傻瓜,所以也請不要把別人當傻瓜。
      歷史上所有的大屠殺,在殺人的那一方,他們的口號永遠是喊著我才是正義來動手的!!
      一起~多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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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原來您有回應,真是失敬。

      我到過現場的次數應該不會比你少,如何,可以開始回答我的問題嗎?
      套用您的話說,廖家換個地方繳點房租賣牛肉麵,應該也不會死,少賺點錢而已。
      這是哪們子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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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商業空間或許有商業空間的解套方式,或許不需要用安置來處理,但還有其他住家啊?
      您對於華光社區的居民有多少預設呢?
      或是乾脆像我一樣承認只是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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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夠了沒,這種訴求對抗國家機器的悲壯動員法,到底要玩多久啊??
    你的財團、國家、社區、社會、家或正義概念超級平板,
    如同從你的文章完全看不出對華光問題的分析,也看不到訴求是什麼,
    安置也不喊原地安置,安置哪些住戶從來也看不到資料,
    該不會有住戶根本沒有安置正當性,但是說不出口???
    只充斥一堆無病呻吟的呢喃,
    難怪你想不通你想問的那些問題....我完全不意外 
    熱血青年熱血完,住戶的問題有誰要解決?????
    PO完那些被警察抬走的照片給幾十幾百人按讚以後咧????
    誰管住戶啊????

    看來華光還會一棟接一棟拆, 因為這個運動毫無有效策略
    也從來不思考如何爭取社會支持
    我真為華光弱勢居民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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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人民和政府之間,消費者與商人之間,都有一種契約關係,
      這應該不難理解。
      但你和華光的學生並沒有契約關係
      他們沒有義務為你做什麼,
      所以試著自己蒐集資料吧,
      或著直接去參加他們的導覽活動
      當然你的建議相信那些人都會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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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每一篇文章的效度有限,如同每一種行動的效度,也同樣有限。
      這篇文章的「目的」從來不是分析與訴求,
      已經有很多學者與教授,做過比我所能做的更多的分析,
      訴求,則在昨日的行動當中表達了。

      財團一直都是財團,它們甚至不需要立體,它們始終都很平板。
      那些遑遑大話聽起來如果很樣板,是因為它們在無數的場合被傳頌著,
      比如說,你可以試著當一天的財經記者。

      事實上,這篇文章除了我個人的感想,它也「未必不是」一種爭取支持的方式。
      如同我在標題就揭示的,沒有答案但還是問,
      提問的過程,正好就是這一切存在的意義。

      而如果閣下與我「同樣為華光弱勢居民感到難過」,
      或許,我也只能這麼希望:閣下的行動力會比我更強一些。
      我們一起加油,不要只是在電腦前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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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致man kk
      批判之前,可能須先做些功課
      4/16
      立法院舉行「華光社區國家發展與居住人權雙贏協調會」,這是近年來第一場
      由中央召開的與地方跨部會協調會,出席者包括跨黨派的立委、議員以及市府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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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又來了,回答不出問題就說運動者沒必要回答你問題,
    要答案不會自己來現場?
    這種態度做運動,難怪失敗
    去看看你們那些被抓到警局就迫不及待上傳照片還啾咪的學生們吧
    我不禁笑出來了
    消費運動,消費議題,莫此為甚
    一但有人想討論嚴肅問題
    就沒人想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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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想,一個以學生為關鍵人力來源的運動,
      在許多案例當中,都讓我們見到它先天失調甚至可能導致失敗的體質:
      學生缺乏經驗,資源,盤算,以及總是(被人嫌)太多的熱血,
      甚至在運動與運動之間,也因為學生會畢業,有的人可能去寫論文了,
      而失去經驗傳承的機會導致總是在每一個現場「從頭做起」。

      於是社會運動可能正好欠缺閣下這樣的人的參與:
      可以討論嚴肅問題的,可以認真的,
      並且可以不被抓到警局的,看透一切而能夠指正「不要又來了」的人。
      社會運動,正好最需要也最缺乏的,是閣下這樣的人的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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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想man kk,你可能沒有為了什麼事物站上街頭遊行吧?
      所以才會覺得議題應該嚴肅,一直都要很嚴肅。

      很多事情並不是一開始就站上街頭抗爭,
      很多抗爭的事情都是經過了非常久的時間最後才變成了站上街頭遊行。
      如果心情都要這麼沉重的話,是撐不下去的。

      為什麼要用一種輕鬆的態度來面對不合理的對待呢?
      我在不要告別東海岸音樂會中聽到一句我覺得很好的話跟你分享
      【當我們被惡劣的對待,我們更要開心的唱歌跳舞,讓我們更有力氣面對那樣的人、那樣的世界】

      一切都是為了繼續為自己的理想所努力。

      另外跟你分享一個討論問題的概念
      自己的論證必須由自己提出證明
      而不是要求對方提出反證。

      我想在大學論文的訓練裡面是有提過這樣的大原則的。
      相信你不是為了謾罵而PO文
      你也跟作者一樣,對這件事情有所感觸而發言。
      但如果你提不出來自己的想法是什麼?
      那你的言論的分量就由此可知了。

      期待你清楚而明確的言論。
      說真的,在你的文章裡面,我也看不出來有任何的分析與訴求
      就像你講的話一樣,我對你的文章的感覺是【只充斥一堆無病呻吟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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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不必酸我,是的,我很不熱血
    也很抱歉,我並非針對版主

    只是從王家、紹興到華光
    許多運動者在裡頭的作法令人難過
    他們曾錯失多少能夠解決住戶的機會?
    可預見的未來,還會有華光弱勢住戶流離失所

    大概會有人說沒參與你沒資格批評
    OK 我就此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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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不,我是認真地這樣認為。

      每一個社會運動都因為參與者的主體差異而有其盲點,
      如同我上面所說的,那些「令人難過的」做法,
      往往源自於經驗的不成熟,經驗的缺乏,
      乃至於過分天真以致欠缺盤算,凡此種種。

      我所要說的是,與其檢討運動者「從來不思考如何爭取社會支持」,
      甚至進一步去問「運動者為何無法爭取到我的支持」,
      不如換個角度這麼想:就是因為天真(而缺乏盤算)所以他們選擇了這件事情,
      而非另外一件事情(比如說認真準備律師考試、或者什麼的)。

      我仍相信所謂熱血、與所謂謀略,兩者之間仍有並存的機會,
      但這必須有更多的「外來的心靈」突破視角盲點,作為二者揉合的動力。
      而需要更多像閣下這樣的人的參與,
      若我們是真真切切地看著同一個方向,
      希望運動主體得到更多關注、而未來(即使對許多住戶而言已經太遲)
      也終於會有安置的可能。

      我是這樣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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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可預見的將來,還是會有許多像您一樣的人,
      低聲在電視機、在螢幕面前咒罵,認為自己的想法或是辦法可以使這個活動
      受到更多人的關注,真正確實的保障這些人的權利,
      但在您說出來之前,這些東西永遠只會存在您的腦袋裡。

      每個人都有批評的權力,天賦人權,但是用在這裡顯然也是無濟於事。
      希望下次您可以跟大家多多分享您的看法,相信這樣對大家都不會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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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Dear man kk
      從您的文章中您寫道【只是從王家、紹興到華光
      許多運動者在裡頭的作法令人難過
      他們曾錯失多少能夠解決住戶的機會?
      可預見的未來,還會有華光弱勢住戶流離失所】

      代表您對於這樣的狀況,有您的見解與想法。
      是否願意跟大家分享您覺得如何做就能夠解決住戶的問題呢?
      曾經什麼時候是解決住戶的機會呢?

      雖然沒有參與,但大家分享意見討論討論是好的事情。
      期待您的分享

      Delete

    4. 一碰到不同意見,就要對方提出解決方案,這種話通常不都是萬惡的政府財團推托之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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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Shipei wang

      我猜你沒有參與過社會議題的現場吧?
      政府財團從來沒有要求對方提出解決方案
      而是一直強調自己在講什麼!然後直接忽視對方講的東西!!
      你講的【一碰到不同意見,就要對方提出解決方案,這種話通常不都是萬惡的政府財團推托之詞嗎?】
      是你自己的想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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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樓上說對了,政府「解釋」施政的唯一方式,
      就是把準備好的說帖,再次從頭說一次。那根本就不是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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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我發現反方也是一碰到挑戰,就先質疑你有沒沒有看過「懶人包」,有沒有去過現場?

      沒去過現場,就沒有提問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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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沒去過現場可能會提出很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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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提不出自己的論點,一昧地要求對方提出一堆資料然後一直重複著自己原先的訴求。】

      某些人的行為根本就跟政府財團一模一樣XD
      我猜這些人是工讀生吧~

      我可沒質疑那些人有沒看過懶人包,有沒有去過現場。
      他們的言論直接表達了自己的程度。

      有求知欲是好的,只是問的問題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水準...
      如果連加減乘除都不會,怎麼討論微積分呢?

      華光社區很多想法很多訴求
      你都可以在以下臉書作認識
      http://www.facebook.com/HuaKuang.our.home
      不好意思,我沒辦法從頭到尾帶你認識華光社區發生的事情
      至少我可以把這個資源及管道讓你知道
      相信真正想認識華光社區事件的朋友可以從當中獲得許多資訊的

      如果你有自己的論點及質疑,
      也請你相對的提出支持你言論的概念及論點,這樣才有辦法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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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不能鳩咪所以一定要肅殺就對了,這好可怕XD
    好的運動不是應該能夠包容不同面貌ㄇ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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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昨天在現場小應唱歌的時候)
      (其實我也拿出衛生紙當做手帕就那樣伴舞起來)
      (希望不會被檢討我太不嚴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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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提出一個總的回應的回應好了(真拗口)
    關於守護居住權這件事,可以看看洪凌於苦勞網上的這篇文:http://www.coolloud.org.tw/node/68063
    她提及一個相當重要的概念:保護居住權的抗爭運動確實具有階級問題,但這不代表受實質受壓迫者就因階級而該以此決定是否前往聲援。
    就好比江翠護樹運動,你要如何去介定這棵樹的階級?它所具有的是象徵性的存在意義(過去生活記憶的連結),以及由此反思建設發展的細膩考量。也許當政府提出安置政策並且撤銷訴訟的排除手段後(當然這似乎看起來不太可能),但這就代表該塊土地其上的建設具有正當性嗎?其所能創造的會比保留的精神價值或者物質價值更有利於底層人民嗎?顯然這點是很可議的。
    人與土地的連結在資本主義現代化文明社會後漸漸削弱,但不代表所有生存在土地上的人就可以輕易剝離於一生認同的這塊生活之地,那等於將其自此之前的存在痕跡一次抹除並替之以毫無相關壓迫庶民經濟的金磚建設。
    廖家牛肉麵縱然在相對層面上來說不是經濟上的弱勢,但僅依政府對這塊土地上的人民是如何採取暴力手段來排除便是一種失於公平正義的做為,而廖家本身也涵括於整個社區之中,等同於這個社區的有機生命共同體之一。其同樣是惡質官員以惡質手段抱力排除下的受壓迫者,而如果只想用將其獨立於脈絡之外的方式來審視整場運動的合理正當與否,顯然這個批判是有失公允且狹隘的。
    太多層面對運動提出的論述都以法律或者學術的面向提出,卻可能忽略掉最實在的生命情境和人與土地的連結倫理情感等,一種具有文學性的筆調就是補足這塊的不足,使文學本身成為一種細水長流而歷久彌新的運動方式之一,諸如原住民運動中的夏曼藍波安和自然生態環境運動的吳明益等。溫柔而貼近於人心的才可能使一切變得具有生氣並且親切如臨。

    運動形式的多元性是不可忽略的,就好比在警局前拍照的同學是以一種戲謔且幽默的方式來對比/嘲諷不合理的暴力政權和壓迫體制,如果場場都要嚴肅理性甚而近乎冷漠的來辦理運動,那恐怕這種運動才真當辦不久。好比酷兒運動(噢,如果沒接觸這塊就請多去蒐集資料吧),它本身就具有一種向過去與未來同時涵蓋的範疇,近幾年國外以至國內皆有人提出運動本身就不該是具有排除性的否定掉一切非正典正規的情緒,因為每個主體本身是立體而且活生生的,某些表面上看起來有違理性或者一般正典社運想像的行為或情緒可能反而才是令運動能持續的能動來源,且才有可能以更多樣的層面切入論述運動的核心訴求和議題所指。

    最後的回應關於為什麼明明就好像有可以和平解決的辦法,卻非要進行頑強的抗爭?
    舉個例子吧,當一個身為非異性戀者被異性戀歧視甚至攻擊時,你們可以在法律外和解他可能賠你幾分錢就沒事了,但他不公開認錯,不承認自己的歧視言行,這時候還要溫良恭儉讓嗎?
    如果要說這兩個議題面向不同請不要並置討論,請先仔細思考和平協商的後果將會是如何,如果我們不先將原有的權利保持住就做出讓步,豈不昭示另一種承認對方的暴力錯誤其實是合理正當的?抗爭的延續其實質不只在於爭取自身權利,同時也要使得壓迫方受到公審並可能進一步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樣的運動才具有更深遠的影響力,尖銳與衝突是迫使人們思考並不在冷漠的要點之一,如果大家今日都看似和平的解決了,那就會喪失一次讓人民正視政府錯誤和國家暴力的一面,進而更無能也無意於思考,那請問,這樣的運動意義又何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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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如果「廖家牛肉麵是華光社區的有機生命共同體之一」,那應該是我們對於這個共同體的定義認知有相當差距。

    要連結到周邊脈絡,很好!套用一下,您去過現場嗎?請做點基礎調查,那怕是問問有機生命共同體的其他華光社區居民們,他們常去吃牛肉麵否?平常有什麼往來?或者問問有機生命共同體旁邊的市民吧?他們和廖家牛肉麵的關係如何?

    如果您愛吃,也喜歡吃牛肉麵,那您應該知道,廖家牛肉麵的有機生命共同體範圍,可遍及全世界,來吃者何等人也!他們並不會因為廖家牛肉麵在不在華光社區而輕易瓦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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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如果僅以「是否會且常去吃牛肉麵」這點來定義您認知的共同體,那恐怕就真是在兩個平行時空中。

    針對您的提問,我同樣可以反向質問予您,當然,我的回答是我去過現場,但我既非訪調小組也未曾訪問過誰。我相信您也是,但可惜您提出的質疑和我所要敘述的脈絡是完全兩個指向。今天將廖家換成任何一家整個華光社區都不會輕易瓦解,但也不在完整了;如果它是自然消逝那外人自當無法置喙,但今日是政府以訴訟排除和高額罰款迫使當地居民自行搬離或者拆屋,問題顯見是結構性的問題,而沒辦法也不可能將任一家獨立於脈絡來審視,到底仍然是不合於公平正義的政府做為。

    另,如果您持續只想針對廖家牛肉麵,彷彿就跟他們有仇似的,而不肯跳脫出鬼打牆般的框架來論述,那我想我也沒必要再回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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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我去過現場不知多少次,附近(100公尺內)租屋五年,做過簡單地訪談好幾次,這樣有沒有資格討論呢?

    你們這些人對華光社區根本不了解,遇到質疑就是看FB或懶人包,動不動就拿出共同體來唬人,佛家說這是會有果報的。
    今天換成陳家包子店,我還是會有同樣的疑問,您放心。
    把共同體浪漫化,不是懷舊鄉愁,就是自我催眠,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策略。
    不談華光,想想自己家中方圓五十公尺的鄰居,你認識幾人?有往來互動否?
    樓上樓下嗯恩愛愛從來沒吵架?你認為你和鄰居們是個有機生命共同體嗎?不訪說說您對共同體的定義到底是啥..

    罵罵官商太廉價了,教三歲小孩就可以馬上上手,根本不需要大學畢業,搞不清楚社會現實的「運動」是要把我們帶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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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姑且讓我以為問題是該回到我們所認為事件的本質吧(僅僅是以本人立場如此認為)。

    如果,因為作者某些較不那樣中立的形容而若見獵心喜般的啃骨噬血,我覺得,這樣的辯證似乎本身就總是逃脫不出一個過於狹窄的囹囫。

    何況,在哪裡的脈絡中,生命共同體於人而言是要被強迫接受而且是要相同的理念?

    若你我都有著彼此思維的理緒,想像自然也會有所不同,而我自始也未見作者提出怎樣的訴求要他人去接受這樣的概念。

    關於華光,關於運動,關於政府,關於國家,我只以為掌握著龐大機器的他們有能力去做到更好,有方式去讓城市並不因此而黯淡(在他們以為華光是都市之瘤的說詞下)。

    我們何須去討論到多大多空泛的政治或城市的語彙,因為,就我以為,不過是為與不為。

    即便圈子裡頭對於每個場域的組織難免存在異見,但也總是尊重,因為,對抗的理當都應是那巨大的國家體制,也是問題本源,但,即使如此,攻擊的矛頭指回了學生與人民我倒以為更是廉價,因為他們那樣無力無本,三歲小孩都可以指著你罵說你壞蛋了,這似乎更是容易上手,如果,我們都告訴自己要安於現實,不該有所作為,那我們果真良善的順從的在為國家合理化其所作為,這樣子完全的馴服在此之下,什麼人權價值都不再是我們應該擁有的或信仰的,因為,國家已經用怪手毀去那些人們曾經構築的夢,而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發生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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