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不知還能說甚麼的時候
我以膝請求,請求--允許我活著
繩結在我的頸上
在豔色的牌招底下倒臥
且允許我們集聚如南天之雲
為有些事情不被看見
在深深刺入肌膚的色澤裡不能談論
允許我活著。允許我面對生活
啊,生活彈著它的舌頭
把我的靈魂啐掉了……像顆暮春之梨
有一只硬而苦的果核
發芽前先學會了死
在晞微的街市,往來的速度
與折衝,交會與逼近的角度裡
允許我活著。
允許我在一切的邊界前卻步
連尋找都不被允許的時候
請允許我生活。允許我
解開聲帶上的拉鍊與鎖之暗合
胸膛一只定時的
不響的鬧鐘--倒數著夜之失去
黃昏被河口吞落的音色
在橫越街弄的纜線上
再開一個窗口
允許我孤懸
允許我擰乾一襲冰藍的天色
啊,在晞微的街市裡
允許我開闔,允許每道葉脈
都與血管相連,活在清晨
與黃昏的中間--叫賣與尖哨
喊價與掙扎,與我尚不能理解的
今天的層雲
該怎麼堆垛如神之降臨
允許我生活,允許我
活如無羽的鳥禽
如何向別人交出我的身體
而後依舊活著
允許我生活,我請求
允許血銅色的新月和一場滂沱
活如赤鱗之魚
在市街與盤桓間,報章有一方缺席
允許駛了竟夜的列車
將一條長圍巾捲進輪軸之間
當生活將我誘引了
我怎麼允許你將繩結緊繫如密語
允許你袖手
到了不知還能說甚麼的時候
再讓髒舊的報紙錄記:
有一年春天
在泥炭裡盛放的草蕨啊
手腕如蟲蛹般被深深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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