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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Apr 21, 2007

2007/04/20

 

 安靜的早晨。準時醒來的早晨,無法出門的早晨。



 以及發病的前夜,呼吸過速青春前夜,一個人穿睡衣睡褲拖

鞋往三總走。



 夜是翼而當羽毛都給收起時候,進去出來,走進去走出來,

巨大的聲音與光線真得像假,搓著掌心的藥水味道,想起那首

詩舉輕若重化為人形來去的聲音地位光輝層層疊疊層層疊疊層

層疊疊--都有誰一份?



 會是我嗎?或者不是我,是他,還是你?我盡量讓自己保持

鎮定,與你們說話時候我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但睡著之後夢

裡,害怕無法醒來的情緒竟然如此鮮明那究竟是不是夢呢你告

訴我好嗎,那究竟是不是夢,或者其他。非現實的現實感是如

此要人害怕的物事,反噬過來我什麼不能做我就在那輛搖搖晃

晃顛頭振腦的遊覽車上說,「那不是我,」然後我就醒了,然

後我就哭了。



 我什麼不能做我只能再吞服幾錠各色藥片,盤腿,呼吸,拉

著吊著一顆最微薄的腦袋,胯部漸漸在不應該開的時候打開了

明明半夜不是,交叉著劈腿,一次,兩次,其實還是會疼啊我

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與自己說話時候我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

,發病前夜,意識每每發光發熱都是往黑暗的靈魂深處挖掘挖

掘,靠著極度有限而又疾速的碰撞做一次又一次無與倫比的發

聲練習--拉開一片窗帘襲擊而來的不是鬼聲嗎那難道是一個

早老的,即將死去的少年、少年、少年--



 安靜的早晨我準時醒來卻無法出門。



 前夜我發病,呼吸過速好像胸膛裡的鼓風爐狂暴地燒,沉穩

地燒,我的手心還留著藥水味道,汗裡絲臭,一個禮拜從頭到

尾很快地就過了,研究室、教室、咖啡館、研究室、咖啡館、

研究室、體育館、教室、研究室、咖啡館、研究室、咖啡館、

排練場、其他地方、排練場、排練場、其他地方--這麼簡單

的敘述卻無法這麼簡單地度過,所有的牆,所有聲音,所有人

群,我幾乎和你們之中任何一個說幾句話就要耗盡全部氣力,

我幾乎只能感受到那極端當下的快樂,我說我聽,我笑,然後

我忘記。



 我的快樂壽命只有兩分鐘,或者更短。兩分鐘是好的情形,

於是我需要準時的晨起服幾錠各色藥片等待血液裡梳洗,在床

上盤起腿來在白晝伊始之處數白色的羊,等待,等待呼吸與鎮

定等待確實的安靜。



 其他地方。彷彿我將時間濃縮,迅速地通過那些孤獨而冷酷

而豔麗的段落....



 一個禮拜事情竟一下子說完了我不禁感到些許地哀戚。或許

如同你們知道的那樣,或許你們知道,然後知道其他,與你們

說話的時候我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開店前見到老闆蹲在門口

的背影啊我說那不是一隻最疲憊的貓嗎而我也是。而我也是,

恢弘璀璨暮春所有的聲色氣味真得像假,喪失辨認溫度的指尖

,喪失辨認味覺的舌,我咬嚼自己早已嚼得爛透了的舌根子說

類似的笑話做類似的表演,於是原先深不可測的那些,那些孤

獨而冷酷而艷麗東西漸漸變得淺了薄了,把頭埋進去可以簡單

地溺斃。



 我關閉那些管道,我的生活簡潔而有力,我的生活乾淨,我

的生活不過最純粹一種疾病。什麼可做什麼不能做後來挖掘一

道枯竭之井側坐那裡舉起鏤空的骨,窺,有聲有色,天空不過

把尺塑膠那樣人造的藍。



 鬼聲。



 人聲。



 恐懼之宙,當鼓起勇氣與任何人說話時我盡量讓自己保持鎮

定,但其實缺乏現實的感覺我煮了一杯兩杯三杯咖啡其中有兩

杯是被判出局的。不能這樣,想的是離開但又知不能這樣,九

點了我就走不能再多停留怕的是不能鎮定如果這樣我就不再是

我自己。他者看自己的時候是否厭煩於我類似的笑話類似的表

演?講話時候更強烈感覺是哭泣與逃離,意志力薄弱於是又抽

一根兩根三根菸是不能對抗的藉口理由或者其他。在其他地方

有沒有人更強烈地憎恨我?



 下一個安靜的早晨,下一個準時醒來的早晨,下一個無法出

門的早晨我感到空洞以及空洞以及空洞以及空洞



 在那裡面



 更寂寞的時候連泡茶都無助益,明天又是面試的日子或許我

會在那座校園裡面步行兩圈又回到車上假裝自己美好完成什麼

但其實已經來不及補償的什麼會在往北公路上突滴漏出來訕笑

這樣的我

 

4 comments:

  1. 你準時醒來的早晨

    我不得動彈的身體

    骨碌碌的扭動眼眶疑惑為什麼

    靈魂癱瘓在床

    你吞服的幾錠各色藥片

    我的血液流竄著化學的溶解

    你遊覽車上的夢囈

    我公車窗縫夕陽裡黯然的瞳孔

    似假幾分鐘壽命的快樂剎那間迸裂

    碎石塊砸落手背會痛所以是真的

    反覆類似的表演自己都厭煩了

    溺斃在若無其事生活裡的神經線是泡爛的烏龍麵





    我是與你同姓氏的小宇宙

    冒昧闖入日光旅店是朋友的引薦

    再冒昧的是藉著你的筆拖曳出我的感覺



    你也生病了嗎。其實只有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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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事實是這樣的,我都拿自己的憂鬱當作表演

     明知道自己根本好不了的

     越演越樂,就好像可以假裝自己已經好了

     但往往說自己痊癒的時候又哭



     我說我好了但我又哭了

     根本沒有什麼事情會好的



     熱情是碎散拼圖,我每天撿拾它們拼貼它們

     度過整日疲憊的臉

     到得晚間整幅圖畫就又崩解了

     是這樣的

     就算準時起床我也不一定會出門

     會痛所以是真的,我真的快要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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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因為還活著,所以還會痛

    因為會痛,所以是真的。但

    我認為自己是死了,所以

    那些真的其實,是假的



    在你文字的顯微鏡下

    我心裡的病菌無所遁形

    一滴眼淚是心痛也是欣喜的墜落

    模糊了的載玻片上映出的是

    我也不會形容的臉龐



    想對你說聲謝謝。

    該附帶一句加油嗎,

    其實患者都知道這藥有沒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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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我早已為文〈患者〉弔祭自己了,

    至於那藥有沒有效,唉,

    就像在快要哭的人面前說「不要哭」一樣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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