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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Mar 14, 2010

2010/03/14


  可能有一些機會,我能夠選擇。但有些時候,甚至是大多時候,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其實自己也不真的有氣力反對。失眠的片刻,輾轉反側,望著同樣的天花板又再讓羊群從一到三百,再回到一吧,又是幾個三百的輪迴甚至我肢解牠們,讓牠們成為羊腿羊膝羊肉片羊雜……後來想到自己是不吃羊的,就又醒過來。我和我吃過的史蒂諾斯,全部加起來已經吞服過多少橢圓藥錠了呢?

  而我可以選擇的那些時候,往往是,不得不。不,我不要再吃了。半夜掙扎著,盯著掌心那小小一粒藥錠,和水仰藥,平躺在床上再次盯著天花板。等藥效上來。掙扎。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為什麼又醒了?換到沙發上,等到天剛白,又睡。

  母親說,你最近怎麼都睡在沙發。

  我揉一揉落枕僵痛的肩膀,說,睡不好。

  可又確實感覺自己正緩慢地康復著。同醫生說,我想,史蒂諾斯可以少開一些。我不想再那樣了,一年前他說的話還輾轉在耳邊,他說這麼大一個人了,要照顧自己,對自己好。其實他說的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憂鬱的意思是,我都知道,但是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冥想的時候對自己說,我可以。讓靈魂回到身體,讓體表震顫如同電流通過我肌膚。那麼我們減少幫忙睡覺的藥。我就說,好。看著他在處方箋上將藥品數量折半,他說,你這樣很好。他說,很多人吃了史蒂諾斯,放不開,就這樣一路吃下去了。

  我說,不想養成心理依賴。而這是他對我說過的話,他記得嗎?

  他笑了笑,寬容得像一座山,像一個父親。他說,如果感覺自己持續好轉,我們就每個月調整一種藥物吧。

  但十四顆史蒂諾斯,過年前真正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才拿的藥,第二天醒來剩下八顆。根本無法記得半夜發生什麼事情,我為什麼,我什麼時候,爬起來竟一次將六顆史蒂諾斯吞服完畢,隔天還是寫小說的日子,哀哀設想小說人物,想的不過是自己,腦袋有點卡住,果然是吃了太多的藥嗎。後來是另外八顆,過午醒來,發狂也似地翻找垃圾桶,後來,也就真的找到了八顆史蒂諾斯藥錠的空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感覺像是選擇不吃,其實是,不得不。

  尋求各種睡眠的偏方像是尋求撫慰與療癒。非常有可能我已經壞到底了,但真正靜下心來同自己相處,也可以睡。只是母親說,你最近磨牙好嚴重。我聳聳肩說,並非我可以控制的事情。我只是只是,不得不。

  後來和醫生說,給我二十八顆吧。最近睡得不好不安穩。

  他笑笑說,好。總之是看你好轉過來,我也很開心。

  其實睡前還是有些不祥的預感,但今早起來,藥片只少了兩顆。我想,自己是真正真正在康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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