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真的是很爽齁。」林文義說,「叔叔跟你說,只有寫作不會背叛你。你的詩真的好迷人,一定要繼續寫。」
他說「屬叔跟你說。」
午後我在台南鬧區下了高鐵接駁車,確認了方向,往台灣文學館去。沿著孔廟的牆垣,才走沒兩步路,很快發現這大踏步的節奏,在這城裡是顯得太快了些。
太快了。速度引發暈眩,速度引發焦慮。第一本散文,是我走著,走了,寫著復又寫了的,一個台北少年已經習慣快步在城市裡擊起鼓聲,能不快嗎?像一場偶發的暴雨,我總希望它能下來,倘若已經在下,就期盼它下得更久一些。時間緊緊跑在我的前頭。
一切突然開始,我看著頒獎典禮現場那熠熠的星群與長輩們,對照著自己專欄趕稿時的晨昏晝夜,覺得有點心虛。
其實我往常詰問自己:你,是不能寫的。太熟悉枯竭的感覺,太貼近生活的磨耗,缺乏傷害也是一種傷害,每天逼迫自己直到深夜,還能寫嗎,還能怎麼寫,我從來都不確定。時間如水銀滴落,坐在那裡我有些微笑,更多的是彆扭。或許,與其承認自己的努力,不如乾脆相信自己頗有些運氣。
這樣就好了吧……
我正這麼想著,想了。那時林文義過來,朗朗的笑說,毓嘉!第一次見到你!真好。你一定要繼續寫。下次我們約喝酒。他說,叔叔很喜歡你的詩,只有寫作不會背叛你。你的詩真的好迷人,一定要繼續寫。叔叔都懂。
那一瞬間,彷彿我內心的羞愧被看穿了,他知道我其實不願意談散文,好比稍早一些,聰威說,要跟其他入圍散文的作者致歉因為林文義這本《遺事八帖》實在太強了,而我說,希望我能夠以詩得獎而不是散文,那不光是我的願望而已,其實也是我唯一能夠穩固地掌舵前行的方向。
然後林文義說,寫詩很爽齁?
很爽。就是太爽了。
所以我會繼續寫、一直爽下去才行。我回他。解答其實一直都在那裡--於是我就被治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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