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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Nov 17, 2015

〈職場特派員〉都是為了準時下班

 
文/穿高跟鞋的女記者
 
在香港的跨國金融通訊社工作,首先要適應的就是不同國籍同事的工作習慣差異。

可無論有著何等差異,合作,絕對是大夥兒共同的目標,團隊的戰略非常明確:每個人都想準時下班。
 
一切目的都很簡單
 
義大利人早上外出開會,過午才回到辦公室,眼看新聞室裏頭每個人耳朵黏著電話、眼睛盯著彭博新聞台,奮戰的氣氛幾乎讓空氣都燒起來,他便用非常有精神朝氣的聲音大喊,「哇喔,我以為我九點進辦公室已經夠早了,想不到辛苦的各位比我更早呢!有人要來杯濃縮咖啡嗎?」講完,跟抬起頭來的每個人眨眨眼睛。
 
也總有有些午後,英國人拎著他中午沒吃的鮪魚三明治,和早上買的、不知何時已冷掉的黑咖啡,慢慢晃過來,說,「剛剛開了個會,某案子的這部分,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做。」然後再用同樣的步調走回自己座位,開始吃他的三明治,喝冷的咖啡。至於他描述的那個案子,大抵要到隔天的早上才會出現在你的信箱。
 
美國人開完會回來,則會先去寫個電子郵件,或者在Skype上確認時間,比如說,「哈囉,十五分鐘後你可以來找我嗎?我們簡短談一下這個案子要怎麼做。不過我現在要弄杯咖啡,你要嗎?」
 
可率先幫大家煮好咖啡的,肯定不是美國人。而會是那個義大利人了。
 
義大利人端著托盤,把一杯杯濃縮、拿鐵、卡布奇諾,分發到每個人的桌上。再用悄悄話般的語氣,咬著耳朵說,「嘿我現在想要溜到樓下去抽根菸了,要加入嗎?」等到菸頭在香港那看不到天空的大樓與大樓間燃起霧霾,方真的說起了先前那個會議裏頭,有什麼需要你的消息來源協助評論的。
 
我們總是說,資本夜未眠,金融市場從不闔眼,可我服務的公司在香港、倫敦、紐約設有總部,在全球主要股票市場亦都設有分社──這確保了,即使某個辦公室的每個人都關燈離開了,市場繼續運轉,新聞會繼續遞送到每個基金經理人的信箱,即使少了任何一顆齒輪,業務亦照常運作。
 
所以,每個人,在這裡所做的一切目的都很簡單。
 
努力工作、團隊激盪,都是為了準時下班。

綁死了自己的台灣人
 
在台灣企業,總有些人覺得自己擁有過人的聰明、能力全方位,因此做什麼事情都得親力親為,但甜美又殘酷的事實是,如果少了一個人、少一份工就無法運作的組織,事實上是個最為失敗的組織。當你加班,覺得自己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其實你是在向同事釋出「我不適合團隊工作我只能獨來獨往」、「少了你們我可以做得更好」的負面訊息。
 
但事情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的。
 
我幾乎可以想像──倘若是在一個像我服務的公司,一個台灣人外出和消息來源、和客戶、和合作廠商開了整天的會,當他回來,他會不會先表達「今天這個會怎麼開這麼久啊又沒重點,我好累,怎麼還有這麼多事情搞不出來好煩我需要咖啡。」就去泡了自己的咖啡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埋頭工作。
 
直到義大利人、美國人、英國人都在六點五分、十分把結案報告送到客戶信箱。然後,背起背包,相互詢問,「要不要去喝一杯?」
 
那時,只剩下一個綁死了自己的台灣人決定要挑燈夜戰。
 
你今天準時下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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