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市場有句話這麼說,「不要管資本說了甚麼,要看它做了甚麼。」資本的聲音像雷霆試圖震撼每個選擇,讓我們每次都選錯邊。
當從來就沒有聲音的人說了甚麼,我們只是注視,他們做了甚麼。我們從不聽。也或許是選擇性地聽。每個身分決定了我們是誰,交換名片上的頭銜,再決定,是要相信他抑或嘲笑他。李嘉誠要重組長江實業與和記黃埔了,用腳對歐洲投票的李嘉誠說,絕不自香港撤資。富比世的排行,李嘉誠還是穩居華人首富。許多人便信了。
那六個人可能一開始就想死了。也可能他們一開始想的,是如何傷害更多的人。都有可能。
當我終於掛掉幾通電話,抬起頭來看敦化北路明亮的窗景,早晨已過半,那時才知他們已經死了。不同的結果,會導致我們對事件的不同理解嗎?或許是,也或許不。有些烏雲在南京敦化路口飄,像是陰謀,他們犯過錯,但並不代表他們活該沒有活著的尊嚴。
貶低從來不會帶來矯正與治癒。恢復他們的尊嚴才會。
昨晚臉書上跳出來一句話說,「就是有這種窮凶惡極的人存在,才更不該廢除死刑。」我想起自己名片夾裡收著的那些頭銜。想起為富人洗錢的白領金融階級。怎樣的罪惡才是罪惡,而怎樣的罪惡不是?有些時候我們都是罪犯。只是身在一個自由的牢籠,每天上班,下班,賺一些錢。他們的尊嚴跟我的尊嚴比起來,何者比較重要?或許我只是領得稍多一些。
或許相信比我們更高階的人,與嘲笑比我們低階的,別人的字體,都讓我們感覺安全。
像報章裡刊印的,香港的散戶說無論李嘉誠做了甚麼,都跟著他。像台灣新聞底下的留言,「早就該全部槍斃。」而我們比較希望在哪個世界裡存活呢?是一個能夠給予罪犯「活」的希望,讓他們在無論過了多久之後重回這個世界,仍能好好活著的世界嗎;還是,讓每一個人都感到在那裏的「活」的恐怖,而竟希冀這樣能防範犯罪的世界呢?
對許多人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人質無人受傷,六名罪犯自戕。也有人說他們是「畏罪」。都好,他們說的話,還活著的時候就沒人聽,接下來的,就讓這個存活下來的世界,為他們代言。十二個小時,他們的喧囂是最為寂靜的行動。我想像他們的屍身停留在原地等待相驗。
當然,屍身是不會說話的,只剩死亡。
這天即將過完,就像他們對這仍待改變的世界未置一詞。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