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完成的展望好像沒幾項真正完成,或完成了但我不記得,那麼大約也與沒能完成差不多意義,是嗎?也確實有些時刻,因其怪偉離奇,而難以具體說明,每日每夜與我共枕而眠的幻聽越發嚴重,停妥了車又突有人在背後喊我,回頭之處儘是那早先給人斲斷了的榕樹又發了新芽,在濘熱的氣溫裡同我招啊招。
驚訝此時已是六月尾聲,許多雜事過去了,每天早上起床都叮囑自己要努力、奮起、安靜,好比當時每度訪談前百般說服自己得拿出等量的勇敢、溫柔、自信,但很難。行程軋得挺滿的這些年月,我彷彿卻不再認識這座城市,騷亂聲響四處,書翻了又翻,翻了又翻,寫了再刪去,好不容易拖著身子回到房間,才發現窗台上的黃金葛發了新芽。
它剛到我書桌上的時候只有三葉不是?
整個秋冬見它沒什麼動靜,不青不黃地,只在水底慢溫溫生著更多細白地根。玻璃甕子裡邊,每過一陣子是要給甚麼東西染綠了的,也不知是那些枯老的根細胞死了,將葉綠素釋入水中,還是甕裡自會有天外飛來的微渺植物,與我的黃金葛併同生了又生,生了,又生。
總之時序進入夏天,第三章都還沒寫完,字數統計已讓我不忍再想接下來要寫些什麼,黃金葛的株子突然活轉過來,生了芽發了葉,很快長成四葉而四葉會帶給我幸福嗎?也不過幾週前的事,新芽生成大葉展開來,最老那葉便在三兩日間枯黃萎敗,落了。原來植物從不是毫無動靜,只是等著適當氣溫光線,真要展揚起來,我一日不過三兩次注視,總是跟不上的。
出門前,向陽的窗台上黃金葛似乎確定了方向,屈伏而行。
那好些植根呢,仍繼續在水底莽莽亂亂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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