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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Mar 30, 2006

作業《Mulan》

 

《Mulan與文化全球化》



 這時候我們端坐在教室裡頭,(或許有一些同學舒適地側臥著,手中是

麥當勞或者爆米花──有趣的問題: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習慣了看電影的

時候要吃爆米花?)隨著暗下的燈光與音樂開展,開始一趟與花木蘭並肩

而行的歷險。《木蘭詩》是大家國中時候都讀過的文本吧,一首魏晉南北

朝的古詩,人人幾乎都能倒背如流: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



 然而迪士尼化的電影文本《Mulan》當中,我們看到的,卻又是如

何一個將中國傳統的民間故事,做為文化/商業全球化的商品所包裝,行

銷,往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推廣的模樣呢?



 自始至終,迪士尼版本的《Mulan》,就只是一則為了搭上二十世

紀末期以來所延燒的「東方熱Oriental fever」列車,經過解構與重構之

後作為行銷重點的故事。(君不見連名模克萊兒馥蘭妮,在為Lux代言的

廣告當中都開宗明義地發問了:do you know Oriental energy?)因此,

我們這裡所要討論的重點,便是迪士尼文本《Mulan》,如何在改編

民間傳說的過程當中,吸納故事本身的文化背景,既而將之抽象化,本質

化,再情境化,將原本屬於中國的傳說故事轉換為一則具有環球價值,而

讓全球觀眾都能夠接受的文本,達到行銷目的。也就是問題:「How to

construct an (fake) Oriental world on the movie screen?」



 首先我們看到迪士尼畫風的轉變。有別於傳統迪士尼電影所專擅的古堡

/歐洲風格,《Mulan》這則故事因為並不是在中古歐洲發生,為了

配合「中國風」──這兒所指的中國風格,當然是西方人心目中所「想像

的」、「認知上」的中國──而大量地在背景中使用了暈染和水墨的構成

手法,當然,因為西方人理想中的中國人都是丹鳳眼,不可免俗地在人物

的外型建構上,所有角色都具有一雙深邃而極鳳的眼神。《Mulan》

一片的美術設定上,全然以滿足全球化時代來自不同文化的觀眾──尤其

是歐美文化──對中國文化所抱持的遐想為最高原則。



 再來我們看到了文本是如何地被改編(事實上,以中文原始文本《木蘭

詩》作為基準點來看,《Mulan》被改編的程度已經近乎於竄改,)

以符合全球化行銷所需。



 迪士尼的文本公式在《Mulan》中顯然可見:正義/邪惡二元分立

、音樂劇形式(音樂的類型完全以迪士尼所慣用的pop tone編排,而非中

國古典的絲竹樂類型──當然也是為了迎合全球市場的喜愛)、搞笑甘草

人物、愛情(不知道是否要保留中國文化溫柔敦厚的本質,木蘭和李翔的

愛情到電影最後一場戲才修成正果就是了,而不像迪士尼之前的劇本一般

,在電影中段男女主角就非得談起轟轟烈烈的戀愛不可,哈,)而這些在

《木蘭詩》裡是絕無僅有的橋段──更遑論插曲〈Honor to Us All〉段

落所全然虛構的所謂好新娘/家族榮耀連結、乃至於祖先和木須龍之間,

木蘭與父親、與家族之間複雜糾結的antecedent / family complex,其

實都不過是為了讓電影劇本演進得以更加順暢,更加「邏輯地合理化」以

符合迪士尼電影公式的安排罷了。然而值得一提的是,上頭所提的個人與

群體連結的價值觀念,對於西洋文明來講應該是個相當陌生的概念──中

國,本來就是個集體主義collectivism氣氛相當濃厚的文化圈,由這個角

度來解釋木蘭和木須龍對於整個家族試圖「付出」,以至於最後要將黃帝

的信物獻給父親等等行為,其實都是中華文化中集體主義的體現(關於這

點的呈現我相當滿意,)不過相較於木蘭,李翔的所作所為,都指向self

proof的價值核心──為了證明自己也有像父親一樣帶兵打仗的能力,這

個角色算是較為典型的、西方的個體主義individualism代表。可以對照

著木蘭這個角色去解讀。



 最後要談的是電影當中所使用的「中國意象」。近年來西方文化對於中

國意象的迷戀是有目共睹,在《Mulan》裡頭對於中國式意象的使用

之意識型態化也幾乎到了濫用的程度──請原諒我使用這麼強烈的字眼─

─眾所皆知,《木蘭詩》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作品,而《Mulan》為

了滿足全球觀眾對中國文化的迷戀,畫上了明朝之後才修建的北平故宮,

以及宋元時期才被發明出來的火藥飛龍──文化元素的再現,在情境的解

構與重構過程當中,是如何地被吸收並且被以「西方的」觀點所反芻出來

──事實上對我而言,《Mulan》所呈現的並不是我所熟悉的東方世

界,而是一個樣板戲形式的,讓角色人物穿著東方外衣搬演表面學舌的腔

口把式而演出的一部迪士尼電影。



 而讓人真正感到有些坐立不安的是:在文化全球化的過程當中,商業行

銷是如何以形塑表面功夫的方式,去把玩、捏造、甚且消費另一個文化的

內涵。



 「在大眾文化的生產中,外來文化要經過抽象化、本質化,再處境化和

本土化的過程才被吸納,」很現實地,當前的文化商品生產,是由隸屬美

國、西歐與日本的跨國傳播集團所主導,它們仗恃的不是單項資本或是科

技優勢,而是近百年經略累積的「品牌」:具備普世認同的符號意象,其

背後再輔以結構完整、環環緊扣「資金/創意/生產/發行/販售」的價

值鏈。在迪士尼的品牌下,向國際金融機構取得巨額信貸,用來吸取最具

潛力的素材,聘雇頂尖的製作人才,企畫周密的跨區域發行與行銷布局,

在最優惠的條件下做儀式化的公映。甚至以「全球本土化」(glocalization

)作為修辭,進一步吸納不同國度的山川文物素材、創作人才,混以西方

的價值意涵與表現模式,再透過其強大的配銷管道擴散至世界各地,豐富

其文化產品的面貌及利潤。



 在這種高度理性化的運作下,相當程度地意味著,地方性須仰賴那些跨

國傳播集團主導的體系管道,才有躋身「全球混成文化」的機會。中國的

民間故事《花木蘭》只有仰賴美國的迪士尼才有機會納入國際的視聽。全

球化並非簡單的文化混合與滲透,而是持續擴張與納編的角力過程,誰是

贏家,將全憑實力。

 

3 comments:

  1. 它們仗恃的不是單項資本或是科

    技優勢,而是近百年經略累積的「品牌」:具備普世認同的符號意象,其

    背後再輔以結構完整、環環緊扣「資金/創意/生產/發行/販售」的價

    值鏈。

    ----

    是普世文化呢?或是主流文化的偏見?



    如同許多歐洲人所焦慮的,全球化是真的"全球化"抑或只是"美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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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對於「全球化」是否等於「西方化」,

    甚至是否進一步等同於「美國化」的討論,

    我將在稍後的文章當中再提起。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我們認為自己多麼地信仰自由主義,

    文化和資訊、甚至是市場資本的流動過程當中,

    只要經過collect and distribute,就不可避免地

    會帶有權力的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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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全球化並非簡單的文化混合與滲透,而是持續擴張與納編的角力過程,誰是

    贏家,將全憑實力。



    =沒有錯,但要成為贏家,除了實力,還要遵循市場,掌握市場才能成為真正的贏

    家。迪士尼會拿花木蘭當題材,因為華人市場日益重要,重要到西方跨國集團無法

    忽視,無法再像以前單純地任憑將全球化當作美國化操作,而必須兼顧東方等消費

    者的想法。在這演化中,東方集團也發現到,也開闢出一條路

    不過,在"以全球本土化作為修辭,進一步吸納不同國度的山川文物素材、創作人

    才,混以西方的價值意涵與表現模式",其實過程中已隱含不少創意及整合,故我

    們不能簡單看全球化,其中的創意發揮及整合能力更是值得我們努力及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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