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心跳著別人的節律。一輛列車的去處是軌道所決定。一盞紅綠燈,止不住打眼前飛過的蚊蠅。
剛走上這條路的時候,一方面想著,其實我隨時都可以回頭,另一方面則想就算不能回頭,前方也有別的岔路可去吧。但走著,走著。風景變了,走在一起的人變了,方向變了但從來不是我所能掌握。「究竟是甚麼東西、在甚麼時候損壞了呢?」青春期的時候我曾這麼詰問,問的也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一切其實並無損壞,一切只是用它們自己的方式運轉著,轉著轉著,漸漸停了下來。
並沒有完美的永動機。
現下回頭,還來得及嗎?當然我會這麼問。並沒有遇到期望中的別的岔路的時候,一年就要結束了。已經又這麼走了一年啊,我想,巷弄中的咖啡館,一間以摩卡壺煮咖啡的咖啡館,沒有別人。我儘量讓自己的臉埋在電腦後方,倘若與店員盈盈的笑臉面面相覷我就要哭了。
嘔心瀝血寫的分析稿沒什麼人要讀,隨便發一發的事務性維護稿件,就被抄得亂七八糟。到底是怎樣。大概是我太天真了,其實很多人真的不在意世界到底長成甚麼樣子,或者正在發生甚麼改變。他們只在意有甚麼股票會跑、甚麼利多在露出,財經新聞本來就是為了這個。是嗎?毀壞的究竟是誰,是我嗎,背著電腦筆記本計算機走來走去,有時發問,背地裡羞辱那些欺騙者,而有時,則是當面被人羞辱。
那夜,我寫了半年來的考績自評表,該如何掩藏自己的惴惴不安,又該如何平和地訴說做得比較好的那些部分。整個信義區的大樓都往內塌陷,當它們亮起來,像是星系中央正在發生的超新星爆炸。
我時時刻刻都在毀棄我自己。同時,又從自己的廢墟當中重生。
一條路走到這裡,是否有岔路已經不是很重要了。回頭與否,也不重要了。我走著。即使前方不會有甚麼完美的解答,那麼就給自己編上一個謊話,每天早上,跟昨天一樣戴著面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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