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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Jun 14, 2005

《句點》

 

  在那個細弱的如芝麻大小的符號之後還有什麼,她其實

早已不願意去推測。依據中國現代語文的使用習慣,一句話

結到了這個符號便是終點,後方,是再什麼都沒有了。接下

去的,和之前的,幾乎是必然地會產生某種程度上的脫落,

無論她心中再怎麼不願,句號,正如同它所呈現出的意義般

在字句字句間作出語韻以及語意的空間割裂。



  那存在於她和他之間的巨大割裂顯現於她和他的對話當

中。儘管多數時候,那些話語的結尾是附上了彼此詰問傷害

刺探的問號,或者沉默不語無力抗辯的刪節號,甚至更多斷

章取義歇斯底里的驚嘆號....他們很有默契地,拒絕使用句

號。因為在那簡單結論總而言之語氣的符號後面還可以再加

上什麼,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和他在結論後方重新開啟一

個新話題進而衍生出一段新的可能的可能,那樣地小。



  因此他們的距離如同句號前後的兩句話一般冷漠而遙遠

,可他們的關係與對話卻從未真正給予對方痛快而果決的句

點。



  「你不愛我了!」她說。



  「我不愛妳了?」他說。



  他們總是小心翼翼地處理每一句對話避免落入符號意義

的陷阱,即使當他暴怒地摔破了他和她經過柔焦處理的甜美

微笑,即使當那微笑的臉容隨碎玻璃灑落滿地宛若自格中脫

落的刪節號,即使所有言語鋒利地刺穿脆弱的自衛挺立在心

口淌血如一只只暴烈的驚嘆號,他們,堅持守候最後防線不

去用句號圈養早已殘破不全的每一次爭執。



  在那個細弱如芝麻般大小的符號後方能夠展開什麼,她

其實從未認真推想過。抱著單人枕頭窩在沙發上獨自哭泣的

她方才想起在模糊的記憶深處,依稀著,久遠久遠以前,她

對他說出的那個句點後方,會是如此一片料想不到的風景。



  「是的,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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