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的電話給了每一個想要幫助他的人。
幾周以來,我接到早餐店他那短期雇主的電話,接到我從未聯繫的他大學同學的電話。今天我甚至接到台南某教會的電話,電話那頭的男人非常友善地說,他上周去了教會請求幫忙,而這周他又再次來到教會。電話那頭的男人說,他說您是唯一會幫助他的人。
我說,我不是。我說我已經救不了他了。
告訴每一個為他打電話給我的人「我幫不上忙」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當每一通陌生的電話響起,每一個友善的人提起他的名字,說「我們這裡有一位XXX先生,他說您是他的高中同學」,我的心就疼痛一次。但不是說好了我已經不是他的朋友了嗎?二月底那天的松德院區,他不是說,「如果當朋友的前提是要吃藥,那麼這朋友不要也罷」了嗎?我不斷告訴他們,我幫不上忙。每次說出這句話,便感覺我多死去一點。
可我救不了他。我真的無法。
前天他寫了email給我,他說後悔自己在一間資安像台商的外商公司上過班。我沒有回。我甚至無法讀完它。他或許不知道我已全面封鎖他的電話、iMesssage、他的LINE和Whatsapp。於是他用公共電話打給我,他請求每一個試圖幫助他的人打電話給我。於是他寫email給我。他把我的電話給了每一個願意幫助他的人。
可是他不知道一個世界的善念是會被消耗殆盡的。當他的家人拒絕出面,當他的朋友已被他當成不是朋友,我無法永無止盡地給他援助。經濟上的,心理上的,他不知道的是我已經垮了。
我對電話那頭,台南某教會的男人說,我曾經幫助過他。
可是他拒絕我們。他關上門。他離開松德。他說我們策畫一切又說我是唯一可以拯救他的人。
但我不是。我已經救不了他了。
我說,事情是這樣的,只能麻煩您了。電話那頭的教會男人說,我理解。然後我掛上電話。走到辦公室外頭的陽台開始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