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很能唱亦很敢唱的,站在舞台上執起麥克風,當她張開口像是一
道光從陰翳的雲層上頭亮起,風從她的鼻腔流進就化為羽毛,灑得台下遍地
白雪,輕盈又優雅。無論什麼歌曲何種旋律曲調,高音打亮或深邃低吟,歌
詞字句流轉,他們說她唱歌的時候,多美。
但她竟是個不喜歡說話的人。或說,她平日甚少開口,言語日常不能脫離
了起伏的音頻而存在。她不太能夠忍受自己說話時平板的語調,那裡頭既黑
暗又滿是疙瘩,一字一句,清淡無味。所以不說。她唱完就安靜了,安靜非
常,像是閣樓關上天窗,沒有風亦沒有光,自然也沒有羽毛,沒有花朵花蕊
,更遑論蜂蝶蜜汁。
有一天當她唱,舞台上的燈卻無預警地暗下。
他們說妳既不說話那也就別唱,話語歌聲不都用來傳遞,什麼。妳不要太
驕傲,會唱歌不代表什麼,沒有我們妳什麼也不是。她愣了半晌,再清清喉
嚨,用一種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過的曲調,唱著:在遠遠的山上有一個天使
即使被摘除了翅膀也還是天使,在湛藍的海面有一艘小船她說起風就起風,
天使只唱自己的歌....
只唱,不說,所以她唱。這時他們知道沒有什麼能讓她說,更沒什麼,能
要她不唱。其實多好。
可她不說,也就沒有人知道,歌聲裡頭那許多豐沛感情究竟所謂者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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