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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May 23, 2019

神你在哪裡呢?

捷運上一對中年男女聊著天。男的聽起來是剛拜訪完一家教會的朋友,聊的內容,卻是在數落著教會的不是。
 
男的說,他這朋友是個牧師,前陣子身體免疫狀況出了問題,原本以為是小病,但不知怎麼竟然演變成肺浸潤,浸潤程度大約到了三分之二,很是危急。普通療法試了一陣子,沒起什麼作用,只好轉向生物製劑之類的新療法,一個月打個三針,要五萬多塊的醫療費。
 
幸好人是救了回來,虛弱歸虛弱,但總歸是好多了。男的說。
 
這男的牧師朋友多年來對教會付出頗多,但那時生了病,教會的各種活動當然也就沒辦法參與。過去,牧師的各種小病痛,上醫院看醫生,都是教會埋單。不過這筆生物製劑的費用自然不小,教會竟跟他說——你以後就別來教會了,你的健保籍也遷出去吧。
 
女的說,哪有這樣。男的回,就是,我那牧師朋友說,能不能我健保籍還是掛在教會,相關的醫療費用我們自己出。
 
說是教會不同意。還是請他把健保轉出去。
 
牧師後來當然,不得不,還是得離開了。牧師的太太和兒子,後來也離開了教會。
 
男的說,他們說,這樣讓人沒辦法再相信主。真的沒辦法。
 
女的也嘆了一口氣說——問題都是在人。
 
是啊問題都是在人。不是在神。可是當人為惡的時候,神你究竟在哪裡呢?

May 16, 2019

婚姻平權的九局下

 
五月17日。此刻九局下半,荒謬而讓人遍體鱗傷的延長賽打到這裡,勉強不知道算是平手還是哪方領先的詭譎局面。輪到我方打擊,兩人出局,球數兩好三壞。全場屏息——
 
老實說能夠打到這裡,實在是承蒙許多人對同志的照護。大法官們,許多民進黨的委員們,時代力量的委員們。還有在去年公投投下挺同票的,那三百多萬人。打到這邊,五月17日,我們必須再次上街。立法院裡的委員們將拿起球棒。準備揮擊。讓我們拿出加油棒。為他們吶喊吧。
 
也許哭泣。也許歡笑。
 
無論結果如何,這場延長賽打完,暫時也沒有下一場了。
 
這時我們都不挺自己,不挺委員們,誰挺?
 
 
 
事實是現在我們能做的真的很少,除了或站或坐,在立法院外給那些還願意「給同志一票」的委員們一點鼓勵一點力量一點勇氣,還有群募一下看是要給賴士葆還是沈智慧下個降頭之類,同志們,還真的什麼都已經做不到了。
 
局勢很難。當我們喊婚姻不要一國兩制,中國的陰影還在台灣的上空盤旋著。
 
即使這局打完,勉力拿到勝利,賴士葆之流還是可能在2020年捲土重來——拿走那些他們丟給我們的,吃剩的東西。雖然我們知道,同志婚姻不只是一個民法的議題,民生的議題,它同時還可能決定了一個國家的人權位置與高度,以及,台灣該拿甚麼與中國談論「維持現狀」、談論「拒絕統一」、談論「我們是兩個相異的國家政體」。如此而已。
 
婚姻平權是當我們談論台灣作為一個主權獨立國家的同時,如何讓每一對同志伴侶的日常生活擁有獨立選擇權力的鑰匙。
 
老實說真的想多說點什麼大道理。但道理其實都說完了,除了用雙腳再次站在立法院外,青島東路那熾熱的柏油路上,聲嘶力竭地吶喊,我們也沒什麼可以做的了。
 
 
 
我一直記得2016年十二月10日,凱道的平權音樂會。不,不是音樂會本身不是婚姻平權的議題本身,甚至不是同志本身。而是在仁愛路(X)(是信義路因為我喝很茫)上的台北牛乳大王,那天因為集會而人滿為患。服務員阿姨們忙進忙出,招呼著。
 
那時朋友將餐盤遞給一位正在收拾用餐區的阿姨,說,「今天真的很忙噢,不好意思,辛苦了。」
 
阿姨笑了一笑,說,沒有啦,你們這樣為了權益上街才是比較辛苦啦。
 
「我也挺婚姻平權,同志加油喔。」阿姨說。
 
我們真的不是孤獨的啊。
 
 
 
崔舜華在她的新書《神在》裡頭寫著,「我問過自己:如果世上有神,我對祂來說重要嗎?」
 
我都想這麼問。如果有神,我想不到更好的問題了。
 
自然,也設想著最壞的答案——是的這世界上沒有神。而政治的現實讓人們做出一個對於短暫的未來而言,最理性的決定。九局下半,我方兩人出局,兩好三壞,接著揮棒落空。最接近終點的那球沒有人打到。
 
而那僅僅是因為打者們沒有感受到我們想要贏的決心而已。可是我真的想贏。真的,真的真的好想贏。
 
你呢?你也想贏嗎?
 
五月17日一起上街吧。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了。早上的立法院,預期天氣會熱,午後陣雨,球賽還沒打完。帶著傘,彩虹旗,啤酒和蠻牛。喊完最後的力氣——見證贏球的那一刻吧。因為雨後會有彩虹。而你我並不孤獨。
 
立法院外,不見不散。




 

May 8, 2019

〈政治粉餅〉

— — 給李明哲
 
他們盤查你的辭彙裡有沒有不滅的燈火
召來比較牢固的字句砌成四條邊線一間房
將你放在裡邊而自己冷冷站在外面
命你給出最艱澀的三個動詞你說
思考,論辯,批判只是冷僻但並不困難
還不如抵抗,鬥爭,革命你說
靜默這個辭原坐在你的旁邊它怵然蛇立
為何你不戴上它那蒼白的臉
 
把你和自由銬在一起你就自由了嗎
焚燒你的熱情你感到那溫度了嗎
熾熱是無聲的而冷靜有一種內在的嘈雜
信念啊它在窗格外高懸你伸手
如何引頸也越不過的疆界彼端是引誘與墜落
花蕊吐露時間蜜裡溢出自己的窄房
兵火與吆喝一齊從雲端落下
弈一盤棋局勝敗已寫定你的名字
 
他們反覆盤查你的身體。確保你已吐出
你所喜愛的詞彙比如說歷史,比如說
記憶。他們指著太陽升起的位置他們說
那是西方但你說,不
他們就在你眼前折斷別人的小指
他們刑求每個日期要你相信日子越過越少
折磨每條血管裡流出的辭彙
只能緊緊靠著彼此生起微渺的火焰
 
你用堅定妝點你的眼神他們便堅定地毆打你
若你還有信仰折磨你就成為他們的信仰
他們持續搜查你的靈魂
斲斷詞彙並燒毀非法增生的細胞
黑夜裡他們發現你將道德刺在掌心
就砍下你的雙手,把你的左手接回右腕
右手則接回左腕他們笑著說讓你留下雙手
同時也把凌遲與疤痕留下
 
該如何策劃你的理想與逃亡
他們用牢固的字句構成四個邊一間房
你住在屋裡你與影子嬉戲你書寫
窩藏從牆上刮下的泥屑
用自我的碎片捏成一尊完整的黑暗
只有你無聲的演奏你的衣角
他們守著你守著一樁共有的罪行
你是座監獄困住他們困住你還是你自己
 
〈政治粉餅〉

May 7, 2019

賴士葆你就是一個KMT納粹

 
又是一場惡意的盛宴。我以為看到這些場景我已經不會有感覺了我以為反正同性戀就已經是次等公民讓步再讓步了,但他們就是不給你任何的權利,還要想方設法,奪取那些你可能被給予的。國家即將要給予你的。然後他們給你他們吃剩的,還當作是一種恩賜。
 
今天賴士葆在立法院外頭喊話,說就算平權法案通過,大家「2020票投國民黨,以後我們全部改回來。」
 
賴士葆這傢伙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將國家法制化的民權,從特定公民身上抽走,他知道這是什麼嗎?
 
這是納粹。
 
賴士葆你就是一個KMT納粹。
 
 
 
 
講到納粹就有更多話想講。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賴士葆如此仇視同性戀——從歷史上來講,那些最為反同的傢伙多數都是深櫃中的深櫃,看看美國的反同議員,看看雷倩。看看希特勒。
 
我不知道賴士葆自己是不是,但這種深櫃來反同志權益的傢伙最為可惡,通通給我748。你要把自己裝進深櫃真的OK fine那是你家的事,但你要站在公共政治的殿堂上,說「你們不配得到平等的權利」,除了毀掉你自己的人生之外還要毀掉別人的,只能說你真的立刻給我748。好嗎?
 
幸與不幸,賴士葆,當然也可能不是gay。他純粹就是從一個教徒的角度、異男的角度、臭雞雞的角度,在討厭gay。但是用欺壓少數族群這種做法來累積自己的政治資本,請問你賴士葆是沒招了嗎?好歹他在我們家這個里曾經拿到超過70%的選票耶,然後他反同反得最力的2016年,我跟你說,賴士葆第一次在單一選區兩票制的選舉當中,只拿到了,49%不過半,的選票。
 
賴士葆你知道我家這裡是個怎樣的里嗎?我們是眷村改建。我家對面那排電梯就是將軍戶。
 
我家樓下住個退休軍法官。樓上幾戶是榮民。
 
然後你越反同得票就越來越低我只能說你好好想想,自己保重。
 
然後趕快748。去。死。吧。
 
 
 
 
我還滿想知道賴士葆他家庭親族裡面有沒有同志。
 
可能有。可能沒有。都是幸與不幸。如果有,我真的覺得那人超慘的要看自己家裡的長輩在那邊大放厥詞說同性戀就只應該得到兩性結合不能結婚,但如果家族裡也有人對賴士葆看不過去,站出來跟他對嗆,喔尬的,那個畫面想像起來真舒服。這可能性會不會比較高,因為賴士葆,你就是討人厭,你走到哪裡,就是討人厭。並不會因為你討厭同性戀就讓你的嘴臉變得比較討喜。
 
更恐怖的是,如果賴士葆家裡有同性戀,那他在這邊推摧毀別人家庭的法案,這才是敗壞倫常、毀滅道德,你連照顧自己家裡同志、要有愛,要對人家好,這點小事情都顧不好,還在說什麼家庭價值?愛家護家?
 
我呸。你還不趕快跪安了,給我748。
 
那如果賴士葆家裡還真的就那麼幸與不幸地沒有同性戀。OK那更好——你家裡沒有的事情,不表示別人家沒有。人家需要的權益你在那邊強取豪奪,這不叫做毀婚滅家,什麼才叫做毀婚滅家,不要笑死人。口口聲聲就你們在拆散別人家庭啦幹。
 
全。部。給。我。去。死。吧。
 
 
* 
 
 
好總之現在你們都知道賴士葆是個納粹了。這人當然還有KMT的背景——喔對了這個牆頭草也去過新黨喔,不知道他是不是一隻共蝶呢(來蘇貞昌圖片請下)——可他另一個最為人所知的身份大概就是教徒吧。
 
那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個教派啦,但從小我知道神明就是勸人向善,即使是像郭台銘那樣利用了媽祖,也會說「媽祖要我出來為台灣做點事」那樣,表面上要使人為善。
 
可是賴士葆,我真的不知道你這樣毀人家庭、斷人婚姻、拆人姻緣,更要人家不成家生無可戀這是哪門子的向善?
 
 
 
 
我有一個基督徒朋友說得很好:
 
「基督徒為了要讓人信主,應該不惜一切代價,用愛、用包容、用謙卑、用服侍、被羞辱、被逼迫、被殺,只要能讓人信主就一切都值得。因為我們的命也是基督這樣救回來的。」
 
「而台灣教會在反同運上卻讓一群人有充分的理由永遠拒絕福音。就我認為,這是在永生中的謀殺,為了自己的執念去剝奪一個生命獲得救恩的機會。」
 
「這是撒旦的勝利。」
 
若真的說賴士葆你是個虔誠的教徒,對照上面這段話你會不會汗顏?你會不會滿臉問號?我也是不求你要能有愛有包容有謙卑有服侍啦,我甚至也不要你被羞辱被逼迫。
 
因為你的靈魂已經被撒旦殺死了。賴士葆你信的主,但你的作為,就是撒旦的勝利。
 
#釋字7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