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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Aug 31, 2013

在富人寡佔的針尖上跳舞

 
從1980年代以降,全球經濟歷經數次區域發展的變革,儘管全球經濟成長開花結果,卻也使得多數OECD(經濟合作發展組織)成員國家的所得差距,呈現擴大的趨勢。更有甚者,晚近15年來驅動人類社會前進的資本主義,可能更面臨著前所未見的危機--我們面臨了1997年的金融風暴,2000年網路泡沫,2008年次貸海嘯,2011年歐債危機(並且持續蔓延到2012年甚至此一危機在未來5-10年間恐怕難以解決)等衝擊全球經濟的險峻問題。

而在各個次產業當中,投機主義不僅造成光電產業全面性地供給過剩,連向來被視為「只要有貿易活動存在就不會倒閉」的海運業也面對需求不足、供給過剩導致的運價崩盤;傳統民生產業為滿足爆炸人口「紅利」所帶來的民生需求,持續耗費大量資源。另一廂,精密半導體產業發展迄今,DRAM已成為美日聯手抗韓的軍備競賽,晶圓製造工藝不斷縮微,更前進18吋與3D製程,從INTEL、TSMC、SAMSUNG相繼入股ASML,寡頭市場何時會頓失支撐而倒下,沒有人能預言。

曾經,不發展是一個問題。但曾幾何時,發展本身也已成為問題。成長是一個問題,資本集中在少數人手中,所得分配成為寡頭的遊戲,更嚴峻地考驗著下一階段的資本主義模式。

儘管OECD各國試圖採用更密集的人力資本投資、積極促進經濟成長、增加就業機會,也試著以強化租稅收納、社會福利制度等重分配政策來移轉政府收支,然而2008年的全球次貸金融風暴與歐債危機所造成的經濟大衰退,又再進一步擴大各國所得分配差距,顯然試圖用重分配政策來控制所得分配惡化,經濟衰退時代所引發的財政危機,更使得OECD國家政府顯得左支右絀。

我們總是樂觀地認為,無止盡的經濟成長將為人類--不敢說是全部但至少也將是多數--帶來發展的果實。然而,無論是從股匯市蔓延至總體經濟的金融體系崩盤、抑或是產業內部失衡瓦解的惡果,卻都指向同一個問題核心。資本家的群體僅在意成長,罔顧社會公平,追求以最大效率成就最大獲利。個體間的差異化被化約為數字,資本主義財報是最完美的化約結果。

持續加速運轉的資本主義社會,油門是把持在少數人手中的資本工具,為了開得更快,他們將方向盤拆除,告訴我們,「很快這輛車就會到達目的地。」多數人在這輛車上,不知何時會到達,資本家所宣稱的「共享成長果實」其實意味著他們拿十之八九,餘人分賸下的一二成。當代資本主義帶來的優點確實無從質疑,社會的「快速」發展其實源於資本主義必須追求成長的根性,帶來的便利與更優越的技術也確實提高了生產效益。

然而,發展與演進不是直線加速道。只踩油門,而不懂得在過彎時減速,無法保證車不會翻覆。做出一個決定,並不表示我們不能夠去看看別的選項。

想想,從4吋晶圓到8吋晶圓,生產效率提昇了多少,到了28奈米12吋晶圓製程,晶片的運作效能又提高了多少?然而,工程師們是變得清閒了抑或是更忙碌了--這個問題,在資本主義與摩爾定律編造的,幾近夢的未來當中,答案已經很清晰了。如果我們自己不去爭取休息的權利與設計出停止的煞車踏板,所有人都只會累死而已。當然,那些只要談談生意就讓齒輪動起來的資本家除外。即便資本主義從未承諾「解放」,然而相對於它所帶來的、被宣稱著的可能的「經濟自由」(況且對部分人而言從未實現),它往往更代表著奴役、支配、與少得可憐的「個人時間」。

想想我們的年休假天數吧。

再者,不僅是資本與勞動力的分配,最終利益的分配更是一個問題。今年7月,受失業人口居高不下的影響,美國窮人達到創紀錄的4,620萬人、佔總人數的15%。聯邦貧窮線定義水準為一家四口年所得等於23,021美元或更低。其中,全美超過41%的窮人是白人、幾乎是貧窮黑人人數的一倍多。而日本呢?8成日本上班族薪資未有實質增長,也證明了安倍經濟學只不過是富人的經濟學。

股市創高,房產復甦,從來都只是肥了富人的口袋,經濟數字的改善從不等同於一般人民生活品質的提升。這不僅是美國的問題、不僅是日本的問題,台灣也是一樣的:經濟利益不斷往資本家與財團傾斜,自然平均數字有所增長,但是普羅百姓、一般勞動者卻是愈來愈窮--窮忙。

小老百姓努力不再是為了出人頭地,而只是在M型時代掙扎著,為了不要掉到低收入區。這真是悲哀的一件事情。

我們都只是在富人寡佔的針尖上掙扎著跳舞著。

資本主義全球化的代價是--多數人將承擔每一個金融決策的共同結果,不同的是,其中的少數人,可以買下太空船逃到另一個星球。生產工具由多數人所共有的時刻甚麼時候才會到來呢?如果,我是說如果,社會主義意味著由人類「共同」決定自己的命運,那麼遲不發聲的人們,要沉默到甚麼時候呢?



 

Aug 28, 2013

〈在革命前夕你的〉

 
  在革命前夕你何時撥開了灰燼
  你迎風的眼睛相對於和平的鴿信
  沒有彈痕的革命前夕
  你的身影像火炬搖曳在
  貼紙張貼了又撕去的牆面,祈禱的你在
  革命前夕你穿上牛仔褲一條磨不破的牛仔褲
  像把嬰兒車推上了拒馬響起玫瑰的歌
  或許焚燒的眼窩或許敏捷的蛇信
  或許退無可退

  革命前夕你的餐食在別人的盤子裡
  扔出石屋唯一的窗燒乾一鍋冷湯
  在革命前夕你的
  車開進另一輛車在灰撲的臉上
  一顆稍晚了瞬間的指叉球他們惋惜
  他們惋惜革命前夕你的
  報攤販賣著太過和平老是顯得不合時宜
  球迷或許發噓為了誤判的好球帶
  快門或許按下
  嬰兒或許在深夜的廢墟

  革命前夕你看著無法結束的比賽
  你拆除柵欄像他們拆除了每一幢住屋
  在革命的前夕一隻跛貓越過了篝火
  而煙霧在高空他們惋惜
  惋惜你總是不願瘖啞,惋惜
  黃昏無法轉醒也有戀人的節拍
  在革命前夕你懷著愛像一個蒙面的少女
  約好帶幾瓶香檳到國家的懷裡去開
  發出啵的聲音踩碎甲蟲的聲音
  或許螻蟻也會呵欠
  或許你的傷口連連使我懷念

  在革命前夕在喝冷咖啡的早晨
  你的快門抓下了鴿子像戰鬥的巨人
  你的愛給了鉛筆給了書本
  革命前夕你給了窗上的標語不曾有人朗誦
  還能怎樣愛這土地它和我們一樣蓊鬱
  應該更擁擠更加密集在
  革命前夕你的春天
  是才解開的繩結再被繫緊
  然後有人閉上眼睛留下突兀的空位
  然後床開始震動
  然後神的左耳
  輪廓像昨夜怒火是明日的雲朵




 

Aug 27, 2013

〈訃聞〉

 
  這是最後一封信了
  我仍想親筆寫下你的姓名
  卻總有今天
  是我所不能投遞
  關於自己的死訊啊
  我們總是最後才被告知

  那裡將有我的父親
  我的母親,會有愛我的人們
  旋轉木馬般圍坐
  有人呼喚每一筆姓名
  請你盤點我留下的陳跡
  比如說母親的眉宇
  鬍髭更像是父親
  而我的靈魂啊
  你知道,有一半是你的

  親愛的。我對此一無所知
  在無語的井底,我仍願呼喚
  那些曾傷害我的人
  讓他們在這裡
  流螢般飛起
  又如流螢般湮滅
  卻是誰曾仔細娑摩生活
  磨去那反覆的苔蘚
  彷彿我只是因季風而安眠了
  再等姑婆芋遮下一場暴雨

  這是最後一封信了吧
  哪怕所有姓名都令我擁擠
  還是想親筆將你寫盡
  想起我們曾經為愛困守
  那憂懼的房間
  卻怎麼在分離以後
  才感覺自己從未活過



(2013.08.27.自由時報副刊
 

Aug 17, 2013

〈繼續討論歧視〉

 
今天你們討論歧視。你記得昨天你們討論歧視。你知道明天你們將繼續討論歧視。

你是每一個人你屬於這裡又不屬於這裡,你和他們沒有什麼不同,可他們說你和他們終究有所不同。在車站席地而坐他們要你出去,穿上母親的高跟鞋他們要求你脫下,你和愛人牽起雙手他們便伸出戟指的手令你們驚恐地分開。你不被允許結婚。連在站牌下接吻都不被允許,但允許一年有幾天,你們能夠是你們自己。一年裡總有幾天。而在其他的日子裡,人群解散你們,像你的存在解散了人群。你站在黝暗的騎樓底下,左腳勾著右腳你的臉上有粗靡的妝容,他們便喚來警察他們害怕你把他們弄髒。

你活在一個乾淨無菌的城市裡城市像一個培養皿令你們討論歧視。其實你們也一樣清潔,他們說你是城市的細菌等候消毒他們說他們只是希望市容完整。你在炎夏的高架路底下尋求遮蔭,在深冬的廟埕委身,他們便再找來水柱,再次解散你們。你飲水你走過騎樓走過捷運,你舉起每一張建案的指路牌,紅燈轉綠,綠燈轉紅,有時你有洗澡有時你沒有。隊伍後面有男女說著話,車廂裡的人潮暗暗地解散你就知道該如何用一個人解散一群人。

你反覆拔著下頷的鬍髭,無法辨清來路與去向,高樓的窗玻璃上總是經年累月積著塵埃,而夕陽讓塵埃看起來更像是雨滴。

像眼淚,或者其他。你不明白,感覺自己不斷瓦解,沒有人在車站跳舞的城市,也沒有人在教堂祝禱。沒有人離鄉背井,也沒有母親離開自己的孩子去另一個島嶼撫養別人的孩子。沒有處女遠嫁的世界,沒有眾人在火車站說自己的語言等待別人來將他們傾軋。沒有男孩會再穿上女孩的裙子,沒有陌生男人在公廁裡解開他的拉鍊,沒有黑暗的城市容不下你。他們驅逐,清掃,消毒,拿水柱沖洗所有這些,讓一切都顯得健康而善良。沒有人罹患愛滋的城市裡,沒有人被迫從娼,沒有漢生病的他們全都是乾淨的相同的理由也不再和以前一樣,讓你們討論歧視。讓歧視瓦解聽起來如謊亦如實,如一個你說了會先讓自己笑出來的笑話。明天你們討論歧視。

接下來你們將繼續討論歧視。

昨天你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昨天你讀到對歧視的辯解,今天你讀到報導台灣人對金髮碧眼的紐西蘭女孩如何友善。如何驅趕愛滋病童的每一張床,接著是捷運燈箱上亮起了為罕病兒童們募款的廣告。你感覺分裂,整座城市正一分為二,黑得發亮,亮得發黑。你感覺胃緊緊地縮了起來,有人在你身體裡面,用一把長了鋸齒的湯匙安靜地刮。讓你疼,讓你意欲呼喊,卻喊不出聲音。

你知道空間就是權力讓他們定義他們讓他們定義每一個你給你每一種名字。有人在省道邊舉起搭便車的牌子,遇到良善的居民;有人在省道邊舉起搭便車的牌子,引來了警察與神明。

在每一個你該出現的地方,在你不該出現的地方。你屬於這裡又不屬於這裡。昨天你們討論歧視,你們討論公平,討論,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但不要麻煩別人。不要困擾別人,不要阻擋火車站的動線你應該不要休假,要繼續工作要為別人創造更高的產值。

也有時候你跳舞。他們說你不該跳舞。他們說你總會惹出亂子。他們說你應該被更積極地管理。他們說你不該結婚不該壞了傳統的價值,他們說你是危險的。他們在城市裡畫出一個個狹小的空間比如說一張床的房間要求你待在那裏。要求你安靜,要求你乖順。要求你不暴露自己在每一個黃昏。他們說,這不是歧視,要你停止跳舞他們且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遊盪,你不該往千萬破窗裡逐一探視。

你在這城市裡但那些都不屬於你,即使是節日也不可以。他們說,這不是歧視,於是明天你們繼續討論歧視。

其實你們已經非常厭煩了。

你妝容花巧但聲音低沈,你擦乾淨每一只花瓶,定時服下控制病毒量的藥物,在工地用背脊頂住太陽,把夜班的晶圓放進正確的地方。你用束胸綁起自己的乳房不被允許愛另一個人,你們穿過他們穿過潔淨的人群,你也是他們的其中一個但你從不屬於他們。即使是一樣的空氣,陽光,花和水。你唱起歌他們審視你的膚色。你說話他們審視你的膚色。你喝酒他們審視你的膚色。有的人比較白皙有的人比較暗沉。膚色比較暗沉的人穿上西裝就可以成為另一種人。你知道階級,知道他們總是對膚色淺顯的人友善一些,其實他們都是健康友善的好人。你也是。你只是晒得比較黑,或者,你只是母親給了你這樣的樣貌。

你穿透他們在沒有人跳舞的車站整座城市都是善良的。

你知道他們都是好人。他們都是。

他們不是故意的。於是每一天過去,你們繼續討論歧視。在每一個相同的昨天,在每一個相同的明天。






 

Aug 5, 2013

歡迎來到大說謊時代

 
從小,父親們說,你要說實話,不能說謊,要有正義感。看見錯的事情要挺身而出。孩子們說,好。母親說,你要愛其他的人,不要欺負別人,考試別作弊,作業不要抄別人的。孩子們說,好。從小,有一個故事關於華盛頓承認了他砍倒櫻桃樹,因為坦承而被他的父親原諒。孩子們說,好。

另一個故事則是,華盛頓之所以不被懲罰,是因為他手上還拿著斧頭。孩子們聽到這個故事,孩子們笑了。

為調查洪仲丘死亡案,其大兵手記軍方先說不見,後來找回,卻有多達半年內容空白,軍檢署說,經查是輔導長疏懶,督導不力。農委會在2012年5月自鼬獾檢出疑似狂犬病陽性反應,隱匿至今年7月才經媒體曝光。政大教授徐世榮在抗議現場過馬路,喊口號,遭警方以公共危險罪名逮捕,警政署的說法是,保護徐教授不被車子撞。副總統吳敦義說,自己擔任地方首長16年,拆除過很多房屋,但沒有出現過任何衝突。

裸體的國王上街了,國王衣不蔽體。他說他穿著他的新衣。街頭的人群有人掩面,有人叫好。有人為此歡慶,頌德歌功。

但沉默的人群裡,沒有一個孩子說出真相。

有時你覺得小時候父親要求你說實話,母親則說誠實是美德,他們是不是騙了你。

滿紙荒唐言,報紙新聞刊登了的官員談話,像是電線桿上的各色標貼,撕去又貼上,貼上,又撕去。電視新聞台反覆播送政府的謊言,拆除前的充分溝通,食品安全絕無疑慮,他們說這,他們說那。總統說,自己支持度與施政滿意度雙低是因為推動改革,商總理事長張平沼堅持,調漲基本工資將使企業經營成本增加造成虧損、倒閉,勞方資方兩敗俱傷。

他們說這,他們說那。誰還相信呢?軍隊搪塞、軍檢說謊,政府簽服貿要偷偷摸摸,炒地皮的連任了繼續拆鄉親的房子,官商勾結的吃香喝辣,逍遙法外。這些事情天天播放,24小時的新聞台訊號很忙。問題從不在於是誰害死了人,不在狂犬病是如何進入病毒絕跡50年的台灣。問題不在於商人如何黑心,將不該出現的塑化劑當做起雲劑加進食物。

問題在於,誰在甚麼時候,說了怎樣的謊言。

誰還相信呢,每個人或說或少都說過謊,善意的,惡意的,遮掩錯誤的。

可說謊往往讓事情愈來愈複雜,為圓第一個謊言,謊言如雪球般越滾越大,軍隊在高裝檢作假,血汗工廠在媒體參訪作假,販賣衍生性商品的業務說了謊,分散風險的房貸證券化,連動債權越拆越散,總有人買到最後一把,爆了。父親說, 你要說實話,不能說謊,看見錯的事情要挺身而出。

可這世界,這社會,有一群人他們說話他們做事,卻不斷強化了掩蓋之必要,敷衍塞責之必要,說謊之必要,作假之必要。為何不理會洪仲丘求援的手勢,禁閉室人員說,他們以為洪仲丘舉手,是要請人幫忙壓腿。關鍵的80分鐘閉路電視影像,號稱沒有人動手腳。一切都是技術問題,總在對的時間,出現對的Technical Problem。

那甚至連說謊都稱不上,他們只是否認。

否認一切對的,否認到底。於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說謊者堅持到底,真相就是他們的了。於是說謊被許可,甚至被鼓勵,要不斷地做像永無休止的伏地挺身,像鏟往民宅住居的怪手。像鼓吹自由經濟示範區是台灣未來的唯一解藥,像服貿協議帶來發展的幻夢,像無人入駐的竹南科學工業園區,像必然要完工的核電廠,像核電保證安全的口號。

母親說,你要愛其他的人。母親說,你不要欺負別人。考試別作弊,作業不要抄別人的。孩子們說,好。

戲劇,電影,小說裡,出現不合常理的情節,人們撇嘴說,這劇情太扯了。〈愛在午夜希臘時〉,Jesse和Celine寫實到荒謬的高級的吃飯,散步,爭執,人們說,這像一巴掌打在腦門,真愛只在電影小說裡有,真實到荒謬,連信都不該信。可新聞裡,狂犬病疫情越燒越旺,各界質疑農委會是否隱匿疫情,農委會則否認到底,甚至企圖卸責協助檢驗鼬獾屍體的台大獸醫系。官方來往的文件裡,各職責單位怎麼說,上層便怎麼信,連質疑也不,連基本的常理懷疑亦不適用。

是人們對藝術的標準高,還是藝術遠比不上現實的荒謬。

龐大的官僚體系,縱容權力位階構成的共犯關係,讓我們缺乏一個說出真相的孩子。哪怕只是一個也好。但說出來,無疑意味著你還要不要混下去。如果要,我們便保持沉默。於是孩子長大了。長大的青少年們學會了對彼此說,你幹嘛那麼認真,混一混就過去了。認真的就輸了。還有的說,其實作弊不可恥,可恥的是被抓到。轉眼青少年們變成了青年,彼此告誡,要生存下去就要保護自己,說點小謊沒問題的,畢竟社會就是這樣……

然後,然後。社會就是這樣。青年們懷著一些信念,選擇了某些價值。青年們成為了父親與母親。父親們說,你不能說謊,要說實話,要有正義感。看見錯的事情要挺身而出。他們的孩子們說,好。母親說,你要愛其他的人,不要欺負別人,考試別作弊,作業不要抄別人的。他們的孩子們說,好。

他們的孩子繼續在電視上看著,其他的大人,他們說這,他們說那。看著有人掩面說謊。有人說得理直氣壯。有人被自己的謊言說服了,更多的人,說著自己也不一定相信的事情。而沒有一個小孩,用他的童言童語,戳穿國王其實並無新衣的真相。

我們能否當個更誠實一點的人呢?

歡迎來到這個大說謊時代。